间多虎狼,你这弟子心性秉直,却养得太乖了些,怕是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宋柏轩轻叹了声,颇有些无奈,他何尝不知卫辞的秉性,虽赤诚却天真,连蕴儿都能将他骗得团团转,更遑论官场上那些阴谋诡计。因此得知卫辞不愿入仕,他也从未施加压力,只盼他能像卫兄期待的那般一世无忧。 范明冶笑完又道:“不逊有意在县城开一家书院,条件有些特殊,正愁找不到靠得住的人选,我看你俩就很合适。” 宋柏轩一顿,心神终于放松下来。他很清楚自己的分量根本不足以让范老驻足,但范老却待他格外亲近,原来竟是为此。 他道:“我这弟子还算勤勉,能去书院念书最好不过,可我已是残躯,年纪又大了,再去书院念书怕是……” “谁说让你去做弟子?”范明冶笑得眯起眼,“你之才思,全然当得起夫子。” 宋柏轩讶然:“可我全无功名在身,怕是会引来非议。” 范明冶:“怕了?” 宋柏轩失笑,他自然是不怕的,这么多年里他虽避世而居,却从不是与世无争之人,更何况,落在他们宋家身上的非议还少吗? “还有一点,”范明冶含笑补充道,“盛阳书院从民间而起,自是要对百姓多加照顾,凡盛阳书院的平民学子,皆不强制缴纳束脩。” 宋柏轩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迫切的看向范明冶求证。 范明冶笑着颔首,只问他:“敢去吗?” 宋柏轩深吸一口气,压住胸腔中涌动的情绪,大盛朝虽贯行不吝出身的科举制,可真正能从底层爬上去的读书人还是极少数,买不到的孤本书籍、用不起的笔墨纸砚、筹不够的昂贵束脩、攒不足的赶考盘缠,足以压垮无数耕读之家。 盛阳书院此举是大善事,也是大险事。朝廷官吏都有定数,若寒门举子越来越多,出身世家的贵族子弟又该如何? “不敢?”范明冶话音刚落,宋柏轩就迅速说道:“如何不敢?不过是受烈焰炙烤罢了,便是不做盛阳书院的夫子,他日我高中入朝,也一样会被针对冷落。” “好!”范明冶畅快的大笑着,兴奋的拍向宋柏轩的肩,力道之大震得木椅都跟着颤了颤,“老夫在府城等着你高中!” 午饭是厨子精心准备的全鱼宴,用的正是范老从池塘里捞出来的鲜鱼。 宋蕴得知宋柏轩应下盛阳书院的夫子后,心情不自觉变沉重,她只想父亲安安分分读书考科举,成为盛阳书院的夫子固然能受范老荫蔽,但却会彻底站在世家大族的对立面。 辞行前,陈不逊叫住宋蕴,递给她一个食盒:“范老从府城带来的点心,味道还不错,比京城的不差,拿回去尝尝。” 宋蕴接过食盒,向他道谢,陈不逊笑笑:“外面人多,陈某便不多送了。” 他的视线从她脸庞移开,飘向更远的天空,霞光匿在云层之后,为浮云镶上一道璀璨的金边。 “宋姑娘,”他说,“愿你早日达成所愿。” 宋蕴看着陈不逊,轻笑着问他:“陈大人怎知我心中所愿?” “本官自然知道,”陈不逊气定神闲的背起手,“快回去吧,再不走卫公子就要冲上殴打本官了。” 宋蕴眼底笑意更浓:“不会,师兄是守礼之人,只会同大人讲道理。” 陈不逊微微挑眉,突然朝着宋蕴笑起来,隔空虚点了点她的眉梢:“宋姑娘,你今日的眉画得不好。” 宋蕴下意识的抬手抚眉,接着反应过来,颇有些无奈的瞪了陈不逊一眼,惹得他大笑而去。 今日是宋蕴自己上的妆,眉自然也是她亲手所画,不可能不好,而陈不逊这样说,分明是看穿他们夫妻二人的真实内情。 她与卫辞尚未恩爱到那种程度,甚至可以说,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难道竟表露的如此明显吗? 宋蕴忿忿的转过身,正对上卫辞慌乱避开的视线,宋蕴顿时更来气了。躲什么躲,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连多看几眼都不成了? “卫辞!”宋蕴喊住他。 卫辞停了下来,宋蕴小跑着追上去,把沉甸甸的食盒递到他手边,卫辞微微发愣,然后自然而然的接到手中。 宋蕴见他迟迟不肯开口,率先按捺不住:“你不问问刚才陈大人对我说了什么吗?” 卫辞悄悄看向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并不在意:“陈大人都说了什么?” 宋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卫辞被看得越来越心慌,却又不想这么放弃,就在他备受煎熬的时候,听见宋蕴说:“陈大人命你日日为我画眉。” 卫辞一怔。 宋蕴为难道:“可师兄你日日忙着念书,怕是抽不出空来……” “不会,”卫辞连忙道,“抽得出空,便是没空也要抽出空来。陈大人是兹阳县的父母官,他的命令,我们不能不听。” 宋蕴斜他一眼,扭头走了。 第40章 【40】“今夜我吹了些风,怕是已染…… 侍卫匆匆走进客栈,向平阴侯禀报得来的消息。 赵旭炎听得脸色愈来愈难看,恰好此时另一个侍卫走进来,将手中的拜帖呈上,语气无奈:“侯爷,他们不肯接。” “放肆!”赵旭炎猛地拍向桌子,脸色漆黑,带着怒意说道,“好一个陈不逊!” 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真以为得了皇室欢心,就能永远无法无天下去! 曾经盛极一时的太子,如今还不是成了幽禁一方的废人,他陈不逊纵是能依靠陈家苟延残喘,又能挺到什么地步? 但赵旭炎万万没想到,陈不逊竟真敢同平阴侯府闹到这般地步,连他亲自递上的拜帖都视而不见! 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可偏偏他还对宋家格外偏待,连宋柏轩一个瘸子都能被请进府里做客,堂堂一个侯爷却被拦在门外,简直是在把他平阴侯的脸面往地上踩—— 如果不是为了见范明冶,他何须如此对一个不入流的芝麻县令! 赵旭炎忍下胸腔中的怒火,问侍卫:“范老走了吗?” 侍卫道:“还没有。府城传来消息说,范老离开时安排好了一切,许是要在外待上一阵子。” 赵旭炎微微颔首,仔细思忖片刻,突然道:“遣人去寻小姐,将她请过来见我。” 侍卫愣了下,迟疑片刻,小心翼翼的问:“是去宋宅寻小姐吗?” “不然呢?”赵旭炎皱了下眉,训斥道,“只要我一人未将她赶出侯府,她就还是侯府的嫡出小姐,你们不得对她无礼。” 侍卫连忙应下,带着命令去宋宅。 赵旭炎在客房里走来走去,紧皱的眉头始终没能松开,他并非是想讨好范明冶,可与那老家伙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