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但荆饮月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认为游溪和乌九明都是妖族派来的奸细,或许他们有着不同的目的。 荆饮月站着想了两盏茶的时间,仍然不见游溪出来,他皱了皱眉,挪动脚步进了林子。 仙杏果挂在枝头,整个林子里都弥漫着一股酸涩的香味,仙杏树枝叶繁茂,旺盛生长,很遮挡视线。 一路拂开那些碍事的叶子,他看到了靠在一棵仙杏树下呼呼大睡的游溪。 荆饮月:…… 春风吹面不寒,靠着树干的姑娘面如芙蓉,乌发柔柔垂在肩头,浓翘睫毛在眼底投下浅浅阴影,柔软的碧青纱裙铺在地上,和林间的落叶几乎融为一体。 她的呼吸恬静,睡颜安宁美好。 荆饮月的视线凝聚在她脚下,纱裙底下,蜿蜒盘曲的是一条淡青色的蛇尾,像一条冰冷的绸缎。 这蛇妖睡着后太过放松,竟然显出了一半原形。 荆饮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妖族绝对不会派这种卧底来仙宗。 正无语,林间有脚步声传来。 “师兄,你找到了吗?” “还没有,那果王不好找,师妹你歇一歇,等师兄找——” 说话的弟子话音一顿,他看到了站在林间的荆饮月,他站在那一点声音都没有,跟个鬼似的,把人吓了一跳。 “荆、荆师兄。” 趁他注意到之前,荆饮月眼疾脚快,扫了一脚地上的落叶。 弟子:? 仙杏的落叶不会变色,厚厚的碧绿一层,他这一脚呈弧形扫过,扬起了一阵落叶雨,还怪好看的。落叶不仅引走了弟子的注意,还把游溪那条青色的蛇尾给盖住了。 弟子满脸迷惑:师兄这是在干什么? “来找果子?”荆饮月问。 “是、是。” 弟子有点怕这位含光院大名鼎鼎的第一剑修,对方不知为何冷着脸,貌似心情不佳,果然跟传言一样不好接近。 “荆师兄也来找果子?” 荆饮月心道,他才没有这么无聊,表情忽然一僵。 厚厚的枯叶下,那蛇尾动了动,把他的脚腕给缠住了。 冰凉的触感隔着靴子传来,荆饮月用尽了所有的克制力,才没有拔出手中的剑,一剑斩向这条尾巴。 额头暴起了一根青筋。 他刚才为了观察游溪,离她太近了,也许是他们说话打扰了游溪,她才不安地动了动。 弟子的注意力都在荆饮月身上,一点都没注意到不对劲。 “果王被人摘走了,你们走吧。” “哦。” 弟子心说荆师兄可真是个怪人,也不敢质疑,叫上师妹一起走了。 林间恢复了安静,荆饮月闭上眼睛,松了口气。 顺便平复下自己的火气。 帮着一只妖族遮掩,对他而言,还是头一次。 若不是看在她用心找线索,又不像恶妖的份上,她暴露就暴露,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荆饮月看着熟睡的游溪,默默告诉自己——这绝对是他最后一次破例,帮这条蛇妖的忙。 第5章 农夫与蛇 他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四周安静下来后,游溪又睡熟过去了,蛇尾依然缠在自己脚踝上,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他皱着眉,想将人叫醒。 睡梦中的人如有所感,发出一声轻声呢喃,这声音又软又轻,也听不出说了什么,却像是羽毛落在荆饮月心上,叫他平白生出几分不忍来。 他注意到游溪眼底的青黑,猜到她昨天应该是为了找到那道法诀,熬了一整夜,今天才会这么困。 有点烦躁。 干脆把眼睛一闭,心法运转。 就当是练功了。 年少时为了锻炼意志力,他也曾在瀑布底下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这对他而言根本不难。 只是蛇尾的触感跟强烈冲刷而下的瀑布截然不同,冰凉柔滑,又有点痒,心底没来由的烦躁不安。 这种感觉反而更加难以忍受。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条不安分的尾巴,默念几遍功法后,渐渐入定。 林间彻底安静下来。 两个时辰后。 游溪吃了果王,又饱足睡了一觉,睁开眼睛,只觉得精神饱满,懒腰伸到一半,发现荆饮月正盯着她,动作一顿。 她缓缓放下手,“荆、荆师兄……” 不好,她竟然在林子里睡着了! 以她敏锐的嗅觉,进林子后很快就找到果王,饱餐一顿,然后她实在是太困了,靠着树,想着就眯一小下,没想到眼一闭,彻底睡着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蛇尾缠了对方整整两个时辰,害得他一步也挪不动,将近醒来时,蛇尾就自动变了回来,她自己毫无所觉。 “我睡了多久?” “你说呢?”荆饮月冷冷问。 游溪看了一眼林间渐落的夕阳,知道这一觉肯定睡了很久,连忙道歉,“对不起。” 荆师兄的脸色没有半点缓和的意思。 游溪忍不住问,“师兄一直等在这里?” 还以为荆饮月要么将她叫醒,要么会撇下自己去调查,反正乌九明都说了地点,他完全可以自己去。 她不问还好,一问荆饮月的脸更黑了。 他为什么走不了,她心里没点数吗? “三天时间,被你这样浪费?”他语气加重,“你要是累了,现在就回去。” 他直接轰人,游溪懵了。 她承认自己是不该睡着,可她为了调查也是尽心尽力,熬了一夜,结果他要赶自己走? 游溪觉得自己就是脾气太好了,别人的态度才会这样轻慢。 作为一条毒蛇,你要有点攻击性,游溪。 她提醒自己。 站起身,一双杏眸定定看着荆饮月。 被她这么看着,荆饮月有点莫名,但他认为自己在理,他就没遇到过这么不知遮掩的妖。 他英挺的剑眉皱起,刚要说话,游溪抬脚,狠狠在他脚上踩了一下。 荆饮月:! 他霍然睁大狭眸,不可置信。 游溪又踩了他一脚,用最柔软的语气说最坚决的话,“我偏不!” 说完,扬长而去。 荆饮月:??? 他低下头,看着皂靴面上半个清晰的鞋印,这姑娘看着性格柔软,动起手来可一点不含糊,这两脚踩得可真狠,而且是盯着他的脚趾头踩的,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更疼。 不过,就算游溪下了狠劲,这点痛对于他来说依然不算什么。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荆饮月的脸更黑了。 他守在这里,不仅没忍心叫醒她,还帮她遮住了尾巴不被人发现,她醒来后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 荆饮月心想,这可真是农夫与蛇,浪费他一片好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