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于知道关于娘的消息,顾不得其他了。 众人退开之后,游溪语气急促问,“前辈,我娘还……活着吗?” 画妖摇了摇头:“不知,我已数十年没离开过此地。” 游溪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爹娘,她是被她爹的一位朋友抚养长大,长到十岁左右,又寄养在伯父伯母膝下。 提起她的爹娘,族中妖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只说他们遭逢了意外,以至于她至今不知自己的爹娘是不是还活着。 “几十年前,我为了寻人,离开了洞府,在天下游历。经过妖族领地时,误入了禁地,在那里结识了你娘青岫。那时,她和你爹守卫在妖族禁地,负责看守《落月天书》。” 游溪惊讶,她爹娘竟然是天书守卫。 “当时,那些死板的长老认为我对天书有想法,是你娘为我说话,坚持认为我只是误入。”画妖眸中泛起柔光,“她实在是我见过最温柔、最智慧的女子,正因为她的坚持,我才能从禁地出来。” 听她这么说,游溪不禁红了眼眶。 她从未见过娘亲,却能通过她描绘的场景,脑海中浮现娘模糊的样子。 “我因为寻人之事,不得不离开妖族,后来听说妖族出了一些动荡,你爹娘在这次动荡后不知所踪。那时我也想过去找人,但我因为自己的事牵绊,最终没能成行。” 游溪知道,那件事闹得极大,五十年前,有人想偷走天书,但并未成功。联想起最近的天书功法事件,她忽然觉得一阵后背发寒,这件事会不会是五十年前事件的延续? 她能看到天书内容,会不会是一场阴谋? 画妖握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手心越来越凉,劝慰道,“你娘是个聪明人,也许是迫于某些原因不能现身,她一定还活着。” 游溪点点头。 她看向画妖,欲言又止,“前辈,你……” 画妖道:“我妖力耗尽,将要消散了。不必伤心,这些年我做过恶事,也算是罪有应得。” 游溪不解,“可是,为什么?” 画妖惨笑一声,“为什么,不过是为一个情字罢了。” 这座洞府的主人,叫做青虚道人。 青虚擅画,他画了许多画作,最爱的是一副《云湖净莲图》,他将此画带在身边,画也因此有了灵气。 画中形成了一点灵识,初生的灵识什么都不懂,只知日日陪着青虚,得青虚以灵物喂养,渐渐地,灵识开了智。 她会说话,能思考,可以陪着青虚聊天。而她每日想得最多的是,就是早点修炼一副人形,永远和青虚在一起。 每次听她这么说,青虚总是笑:“凡躯都会腐朽,仙人尚不能永存,哪有什么永远?” 画妖不听他的话,她说永远就是永远。 为此她努力修炼,当她修成人身的那一天,青虚却陨落了。 世间飞禽走兽修成妖身很容易,如她这样的死物,从一点灵性修炼成妖,却殊为不易,她没有一天敢停下。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她终究是留不住想留的那个人。 没有预兆,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青虚像往常一样打坐入定,却不知为何心魔侵体,就此陨落。 他死之后,神识还留在洞府中一段时间,念叨着说要留些东西给后人,对于自己的陨落,他一点也不伤心,看得很开。 画妖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喜欢讲什么顺应天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从来不知道,他亲手点化的小妖偷偷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青虚的神识也消散后,画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青虚说,这洞府中的一切也是留给她的,她想要什么都可以,却不知道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让他活着。 和她一起,长长久久的活着。 后来洞府中来了很多人,他们在找着什么机缘。画妖看谁都不是他,看谁都像他,无时无刻,都会想起青虚,这样的日子过下去,她快被要疯了。 于是她违背了青虚的命令,夺取几个人修的修为,得到了离开洞府的力量,她满世界飘荡,想找一个跟青虚一样的人。 可她注定失望。 世上有千千万万人,再也没有一个青虚。 于是她抓来了跟青虚长相相似的陈道人,将自己和青虚相处的记忆灌入对方识海,想将对方改造成“青虚”。 陈道人道心坚定,不被她控制,他们就这样拉锯了几十年。 画妖累了。 她想结束这一切,就在今天,把充满她和青虚记忆的洞府烧成灰烬。 她想,死了,也算是一种永远吧。 “青虚,你说得对,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她惨笑一声,身形渐渐化为虚无。 “前辈……” 游溪仰头望着她,画中莲花一朵朵凋零,最终,莲香不再,妖灵尽散,画卷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 “所以,画妖的画本来是青虚道人设下的第二道考验,只是她扭曲了心性,第二道考验就变了质?”岁舍总结道。 他看着游溪的红眼圈,不敢问她们聊了些什么。 “没想到她这样痴情,可惜走错了路。”最后只能感慨了一句。 “可见情爱之事,不过是一场痴妄。”荆饮月道。 “师兄说的是。”岁舍万分捧场。 云芜白了两人一眼,小声对花任酒道:“我就说吧,剑修都没有心!” 花任酒点了点头,表示这是他最赞同云芜的一次。 “不知这第三道考验是什么?”岁舍打起精神,向前方眺望。 说话间,面前出现了一间普通的房子,里面摆着整整齐齐摆着五个蒲团,似乎正是为他们准备的。 “这又是什么?” “都到这了,先进去再说。” 几人进入其中,各选了一个蒲团,坐定后打开打坐。 按之前的情况,估计还会有什么考验出现,他们都静静等着,可坐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什么也没发生。 片刻后,蒲团都消失了,房子也化为虚影,面前出现了一道大理石铺就的道路,道路一旁,站着乌九明和芳玲,还有天机院的一众弟子。 “怎么是他们?” “也许他们也跟我们一样,通过了青虚道人的考验,只是走了另一条路?” “可我还没明白最后一道考验是什么。” “管他呢。”岁舍道,“前面就是前辈留下的机缘?到最后还是要靠抢的?” “岁师兄,你能先去套套话吗?”游溪悄声道,“别跟他们吵架。” 她怕自家师兄师姐一过去,当场就能打起来。 岁舍连声道:“好,好。” 他偷偷看了一眼荆饮月,见他脸色微沉,还是忍不住凑过去现眼,“其实我也不想去的,可是她叫我师兄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