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饮月藏身在黑暗中,完全隐匿了自身气息。 夜里雨止住了,月光流泻如银,不灭火的火光照亮周遭,一条青色的小蛇溜溜达达进了剑庐内。 小蛇大约三尺来长,蛇身纤细,碧青色的鳞片在月光下泛起粼粼波光,游曳的身姿优雅,像是一条漂亮的绸缎。 小青蛇熟门熟路游到铸剑炉前,支棱起脑袋,分叉的蛇信吐了吐,似乎在感受灶膛内的温度。剑炉熄火以后,膛内只留着一些残余的燃料,那是一种含有灵气的矿石余烬,厚厚一层铺在灶膛里,还有余温未散。 这矿石烧出来的灰很干净,没有别的杂质。 在里面睡一夜,暖和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洗身上的灰,依然是干干净净一条小青蛇。 美中不足的是,这里面太干燥了,对蛇鳞不友好。 但,总比晚上挨冻好。 而且关键是——这地方它还免费! 游溪简直想为自己的聪明点赞,要不是她找到了这么个好地方过夜,她可能就死在来刺杀她的羽族刺客手里了。 青蛇探明了剑炉的温度,确保火已经熄了,施展妖术打开了炉门,口中衔着一颗小小的明珠,游进了灶膛内。 她睡觉时,喜欢有一点光亮,进去后,她还不忘用脑袋将炉门给轻轻顶上。 四周安静下来。 小青蛇把自己盘成一圈,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这下,荆饮月算是知道了,师弟所说的异状都是从哪里来的。 那砰砰的声音,估计是蛇尾拍打炉壁发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她睡着了做梦,还是在里面刨坑呢;一闪而过的火光,是她带进去的明珠发出来的;至于敞开的炉门,想必是她哪天出去的时候忘记关了…… 真是漏洞百出,荆饮月想。 上次也是,要不是自己帮她遮掩,她估计已经暴露了身份。 可是,他到底图什么? 他明明最讨厌蛇妖。 这样一想,脑海中浮现游溪的模样,她一双杏眸乌润,泛着水光,柔软得不像话。她青碧色的裙摆扫过落叶,灵活的蛇尾缠上了他的脚踝。 荆饮月眉一皱。 一想起游溪,他为何会心思烦乱?之前在青虚洞府中也是如此…… 春风晚,枝叶轻摇。 明月将细碎凌乱的树影投在地上,一地乱纷纷。 …… 天亮时,师弟打着哈欠来到剑庐,见荆饮月手中的剑胚已具雏形,凑过去道:“荆师兄,这剑成得好快!莫非昨夜一夜没睡么?” 荆饮月微微颔首。 师弟满脸佩服,又问:“师兄,昨夜可有什么异常么?” “没有。” “果然师兄镇得住邪物!”师弟竖起大拇指夸奖,“那师兄忙着,我先去生火。” 看他快步走向铸剑炉,荆饮月忽然想到:游溪还没出来! 也许是昨天雨太大,外面的天气太冷,灶炉里过于暖和,她睡过头了。 眼看师弟就要揭开灶炉门,荆饮月来不及思考,“等等!” “怎么了,师兄?” 师弟的手搭在门上,不解回头。 “这个炉子今日归我,你用旁边的。” “哦。” 最近来剑庐弟子不多,他用旁边的倒也无妨。趁着师弟去登记的功夫,荆饮月打开灶炉,灶炉内铺着厚厚的炉灰,小蛇蜷成饼状窝在炉灰里,睡得正香。 荆饮月:。 他伸手将蛇给拎了出来,漂漂亮亮的青蛇进去的,出来变成了一条灰不溜秋的灰蛇。 荆饮月跟抖面条似的抖了抖蛇身上的灰,很难说没有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他这么抖小蛇也没醒,跟冬眠了似的。 剑庐入口处人影晃动,又有弟子来了。 荆饮月有些遗憾的将蛇收进袖中,带了出去。天放晴了,外面温度升高了不少,他寻了个太阳能照到的暖和地方,将小灰蛇放进了花丛里。 转身要走,脚步又停。 这地方虽然偏僻,花丛隐蔽性也很好,但也不是绝对安全,万一有人经过,还是可能发现她。 但他得回剑庐铸剑去了…… 他站在原地,犹豫片刻,心中忍不住想:他到底为什么要为这蛇妖这样操心? 于是转身往剑庐方向走,这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游溪醒了。 小蛇睁开眼睛,小舌头一吐一吐,有点懵。 她不是睡在剑庐里吗,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看周围的景物,这里似乎离剑庐不远,难道是她睡着后梦游,自己跑出来了? 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昨夜她安顿好自己,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伯父伯母的嘴脸,心思烦乱,久久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渐渐睡过去。 她一旦入睡后,就睡得很沉,雷打不醒的。今早醒得比以往都晚,倒是幸亏她梦游出来了,不然就埋在炉子里被烧成灰灰了。 游溪暗道好运,藏在花丛里化为人形,掐了个清洁咒将身上的灰洗了洗,确定没什么破绽了,走出花丛。 “荆、荆师兄,你怎么在这?” 游溪觉得,最近碰到荆师兄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了?如果不是两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相信他的人品,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跟着她了。 “铸剑。” 荆饮月言简意赅,几句话说清了柳情找他帮忙的事。 游溪心想,果然是误会了他。一开始她对荆饮月确实有些怨言,经过左长老和洞府中的事,她早已对师兄改观了,荆饮月别的不说,人品和实力是可信的。 至于那个柳情…… “说起来,我昨天也见到她了,她看起来很不开心。” 她觉得这件事透着不对劲的地方,但荆饮月并未多做评价,她也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 “荆师兄会去参加柳情的定亲宴吗?” “会。” 他亲手所铸的剑,要亲自去看看效果。 “你不去?”他问。 “不。” 游溪连连摇头,别说对方压根不认识她,就算她和柳师姐是熟人,她也不想去。参加婚宴,对一个社恐的难度绝对是属于顶级那一级别的。 对每一个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保持微笑,寒暄问候,你来我往的社交辞令,简直令人窒息…… 光是想一想,她都要不行了。 她是绝对不会去的。 荆饮月已经有些了解她了,对此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说“我知道了”。 他转身要走,游溪又叫住了他。 “怎么?” “荆师兄,我想问你……”她犹豫,不知问他是否合适。 第19章 送花 荆饮月低头,看见她白嫩的脸颊上沾着一抹炉灰,估计是刚才没擦干净。 不知为何,他突然生出一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