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苦笑一声,“最能打的厉行和文贤都不在了,我院的弟子,还有什么可期待?” 听他主动提起这两人,游溪鼓起勇气问,“听说厉师兄是院长的得意弟子,院长不为他难过吗?” “难过?”丹华喝了一口热茶,“事情已经发生了,难过也无用。我没能早些发现他被文贤替换,是我之过失。咳咳……” 他连一口茶都喝不安宁,呛咳不止,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 游溪又戳了戳师兄后背,让他接着问。 她哪知今时不同往日,指尖轻微的触碰,也让他的手腕间的红线感应,肆意攀长。 荆饮月顿了顿,问:“真君似乎身体欠安,为何还要帮我?” 丹华真君语气随意:“举手之劳,能帮就帮,些许小事罢了。” 他好像真是叫两人来说些闲话,帮个小忙而已,说完摆了摆手,“我乏了,你们走吧。” 两人只好告退。 离开之前,游溪回头望了望。 竹叶潇潇,丹华真君坐在石桌前,轻吹着茶汤,有种说不出的寥落孤独感。 她虽看不见,感觉依然敏锐。那竹林深处,有东西。 两人走后,童子为真君披上厚重的外袍,有些担忧道:“真君,为何要让他们进入此地?这里……” “扶我去休息。” “是。” 离开洞府,游溪拉住荆饮月的衣袖,凑过去小声说:“师兄,有妖气!” 她视力减退之后,并不是全然的瞎子,得益于种族天赋,她的感知还在,可以判断前面有些什么障碍物,周围有几个人,只是不如用眼睛看那么直观。 她突然凑近,有些把握不好距离,鼻尖轻轻蹭过了的荆饮月脸。 肌肤相触,清浅气息喷洒耳侧。 荆饮月如同定住了,心重重跳了一下,被蹭过的地方如同火烧般烫得不可思议,幸亏游溪蒙着眼睛,看不见他红透的耳根。 下意识按了一下心口,能感觉到,就刚才这瞬间,那作乱的红线已经蔓延到了接近上臂的位置,离心脏越来越近了。 “师兄,你听到了吗?”游溪说,“那竹林里,有妖气!” 他终于回过神来,却又忍不住想,她毫不犹豫选择告诉自己,是否代表着,在她心里,比起同族,她更信任自己? 又或者她认为,竹林中的那只妖和刺杀她的那一批妖族是一伙的,都是她的敌人? “是什么妖?” “感觉不出来,但妖气很强,应该是一只大妖!” 那缕妖气泄露出来的时候,游溪简直觉得自己不是在玉山宗,而是身在落月妖山,才能有如此庞大恐怖的妖气。 那到底是什么妖呢? “丹华真君在自己的洞府里藏了一只妖……”荆饮月沉思片刻,仍觉得有哪里不对。 “师兄是不是觉得,太刻意了?”游溪想,“就像是真君故意要让我们知道一样。” “嗯。” “难道真君病的严重,被厉害的大妖给胁迫,他此举是在暗中向我们求助?”游溪猜测。 “也可能是故布疑阵,迷惑我们,说明他已经知道我们在怀疑他。” “这……也有可能。” “既然他让我五日后再来,到时我想办法查清楚那竹林中是什么。” “会不会有危险?” “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危险是肯定的,他甚至怀疑,这就是丹华真君布下的陷阱。五天后只要他敢来,真君就能让他有来无回。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到时,他不打算带着游溪,而是计划自己独自前来。 过几天是她脆弱的时候,不能带着她涉险。 想到这,他忽然又想——她打算在哪里蜕皮? 一条在剑炉睡觉差点被烧成飞灰的蛇妖,指望她能找到什么安全又隐蔽的地方? 荆饮月又开始为她操心了。 “含光院西边,观剑坪相反的方向,有一座矮山。” “啊?”话题跳跃得游溪有些反应不过来,师兄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是说,那里风景清幽,鲜少有人去,是个清静方便散心的好地方。” 游溪有些意动,她正愁找不到地方蜕皮,师兄说的这处似乎不错!但不知山上有没有隐秘的山洞,方便她藏身。 荆饮月心想,那矮山什么都好,就是少了几个山洞,不便藏身,看来今夜他得去山上挖几个洞出来…… “明天有什么安排?”打定主意后,他问。 “明天……”游溪有些不好意思,“我请了假,花师兄和云师姐约我下山一趟,采买些东西。” “你现在这样,确定要去?” “嗯。”游溪轻轻掰手指。 拒绝别人对她来说很困难,但她发现不拒绝别人,就是为难自己。 多次懊恼之后,她在心里列了一本账本,记着她拒绝别人的次数。 社恐蛇妖的社交原则:如果不得不拒绝,她在拒绝朋友三次之后,就同意对方一次,这样一来,她的心理负担会减轻,也不至于伤害和朋友的友情。 算上之前,她正好拒绝过师兄师姐三次了,而且她也想下山买些东西,除了防身之物以外,她还想买一件东西…… “师兄,你喜欢什么?” “嗯?” “我想给师兄送一件礼物。”她仰起脸,认真说。 荆饮月一怔,半晌问,“为什么?” “因为,荆师兄现在是我的朋友,给朋友送东西,不是很正常么?” 社恐蛇妖的第二条社交原则:朋友不用交太多,但每一个都要认真对待。 朋友? 荆饮月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像有什么酸胀的情绪正在上涌,难以形容。 他喉结滚动,低声道:“剑谱。” 游溪露出甜甜笑容,“好。” 荆饮月怔忪着,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中悄然涌上一丝清甜。 游溪走了好一会儿,他还在原地站着。 岁舍找过来,“咦,师兄,游师妹走了吗?” 荆饮月回过神:“怎么?” 岁舍挠头:“没事,就是想问问,师兄你现在怎么样了?” 他好奇看向荆饮月手腕处,师兄遮得严实,他不知红线早已悄然攀上了手臂,若能看见,必然叫他大吃一惊。 荆饮月道:“少问。” 岁舍:“哦,那你接下来去哪?练剑去吗?” 他还是蹦出来两个字,“少问。” 岁舍:…… 他望着师兄远去的背影,心里琢磨,怎么感觉,师兄对他更冷淡了? 他越想越不服气,不让他问,真以为他就找不到了? 他纵身跃上枝头,姿势比一片树叶更轻盈,他岁舍认真想找人的时候,就没有找不到的。 傍晚的晚风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