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不算某种过人之处? 算的话,又算在哪个领域? 秋末染不作答,他拿过绘图本,翻到空白一页,手捏铅笔,唰唰地勾勾画画。 夏初浅凑上前观察。 病情记录提及了秋末染画迷宫这件事。 有前辈推测迷宫图是他内心的写照,越复杂,即象征着他陷入自己的内心世界越深。 他今天画的和平时的看不出什么差别,夏初浅还以为他们今天的关系拉近了些,他能从自己的世界稍稍抽离一些些,呈现的笔触会简洁一点。 想着,她目光落向他的脸。 日光偏斜,更钟爱少年的那一边。 他周身镀上淡金色,作图的左手被秋阳亲吻,神色清明,丝毫看不出方才被 父亲痛揍过。 夏初浅觉得秋末染不悲不伤真的很神奇,转瞬,她意识到他的平静或许来源于“习惯了”。 心头蓦然分外沉重,夹杂密密匝匝的疼,夏初浅的手放在左心房上面的衣服布料打圈。 她还是太嫩了。 太有同理心和共情能力,对心理治疗师来说是好事,更是“自虐行为”。 “小染,你的图画本能让我拍个照吗?”她柔声问,想治疗结束详细研究一下。 他给了她这一个月来第一次正向的回应。 从迷宫图中抽出视线,他抬眸,清清亮亮的眼睛与她对视,修长的手指轻轻往前推,点了点头。 ——好。 * 夏初浅回到家时,已接近七点。 哄闹的街边多了出夜摊的小商贩,人声更为嘈杂。 老旧的水泥地裂缝遍布,汪着店家倒出来的污水,还有炸物小吃的油渍蘸料渗入其中,深一块,浅一块。 店铺招牌在日复一日的日晒下褪了色,有几家的店名还掉了几笔笔画。 热闹又略显腌臜的市井烟火气。 “我回来了。”夏初浅挎着帆布包,掀开门帘进入店内,跟柜台前正在修理指甲的李小萍打招呼。 “浅浅回来了。”李小萍闻声抬头,第一反应便是用眼睛去读店门口的木质挂钟。 动作迅速且隐晦。 但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数年,夏初浅对李小萍了解得透彻。 她用唠嗑般闲适的语气解释:“李阿姨,今天领导给我安排了新工作。前期需要准备的东西有好多好多,要不是肚子饿了,我差点忘记下班了。” 撒了个小谎。 其实是秋末染受伤导致她回来晚了。 李小萍眸色中闪过一瞬的怀疑,又用笑容掩饰过去。 边捏着磨甲棒左搓搓右磨磨,李小萍边嘱咐:“浅浅,菜我买好了,你看着随便炒两个菜吧,我在下面看店。” “嗯,好的。” 这是一栋二层小楼,一楼是李小萍的花店“香花坊”和仓库,二楼是起居室。 夏初浅入住后,李小萍隔出客厅的一部分空间给她当卧室用。 花店是李家主要的经济来源。 李小萍开店十几年,有口皆碑,附近的几家小酒店每逢节日婚庆便来大量订花。 有稳定的客源,日子算不上丰衣足食,也没有过得捉襟见肘紧巴巴。 夏初浅先回卧室换了衣服,然后来到厨房洗菜炒菜,炒好菜,将菜分了三份。 其中一份米饭打底,上盖热气腾腾的喷香浇头,夏初浅端着碗筷送去一楼:“李阿姨,吃饭了。” “哎呦,香的嘞!”李小萍嗅嗅,笑呵呵接过碗来,“我们浅浅真贤惠,谁以后娶了你啊,当真有福气!” 自懂事以后,每每听到这句话夏初浅心头都反射性地震颤。 她面上波澜不惊:“哪里的话!味道比起李阿姨做的,还差得远呢。” 李小萍拉了几句家常,催夏初浅赶快上楼吃饭,饭别冷了,她翘着二郎腿,单手捧碗,打开肥皂剧下饭。 夏初浅迈步往上走。 这时,李小萍状似无意地低声说:“以后早点回家,现在都电脑办公,没必要非守在单位。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回晚了我们也担心。” 她眼睛盯着手机屏幕,说完还扒拉了口菜,似乎刚才的话不是对夏初浅说的,而是在自言自语吐槽剧情。 “嗯。” 应了声,夏初浅快步跑上楼。 第5章 破冰 诱人乍见心欢。 吃完饭,夏初浅洗了锅碗后回到自己的卧室。 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一张单人床和一套小桌椅就是全部的家具,墙上装了根简易衣架,挂几件当季的衣裤,其他衣服全部塞在床下。 床上,贴墙的一边靠立几只毛绒玩偶。 九月末,C城昼夜温差大。 湿冷的秋风从密封不严实的窗户灌进来,她坐在桌边,加了件外套。 那扇窗户最近坏了,总关不严实,窗扇晃悠悠的仿佛再大点力气就要掉下去。 几十年的老房子,和人一样,年纪大了哪都是病。 夏初浅没好意思麻烦李小萍修缮,因为估计需要换新的窗框,这一换,客厅的整个窗户都得一并换了,她的房间本就是客厅隔出来的,窗是一体的。 她自己修又没钱。 她成年后的学杂生活费都由自己打工承担,平时的生活够捉襟见肘,换窗户少说也要大几千。 天气转凉,再拖也不是办法,她打算过两天等气温再降一些了给李小萍提一嘴,有点后悔当初没要求秋家按月发薪,而是一期一结,一期三个月。 夏初浅脚踩在椅子上,开一盏蛋壳造型的小台灯,在旧笔记本电脑上查看新闻。 电脑是董童淘汰的,她捡来了,十二年前的老古董,又大又沉又厚重,还常常死机。 手指滑动页面,没有一条有关于秋许明家庭暴力的报道,全网搜不到秋末染的任何信息,可写秋家是牛鬼蛇神的帖子倒是又看了不少。 什么不能干,秋许明就干什么。 妥妥把法律底线碾踩在脚下的活阎王。 对此夏初浅半信半疑,毕竟媒体有时候为了流量什么没底线的话都说得出来。 正看着,房门被推开。 门口的男人刚回家,还没摘下鸭舌帽,帽檐下一双阴郁无光的眼睛让人看了背如蚁爬。 他身材瘦高,裤兜里露出黑色口罩的一截,帽子和口罩是他出门的必需品,虽然他很少出门。 是董童。 “你回来啦。”夏初浅笑容亲切,指门外的冰箱,“阿童,晚饭我留在冰箱里了,你用微波炉热一下。热三分钟,隔热手套在橱柜二层的抽屉里,小心烫。” “哦。”董童神色漠然。 借着暗黄的光,他低睨夏初浅。 她皮肤光洁如瓷,细看五官挺出挑,但往下看,一身洗到发白脱线的“妈妈桑”睡衣,N多年前流行的大红牡丹,比李小萍打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