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夕阳早就看不见影。 姜苔突然站住,睫毛轻煽:“有没有闻到香味?” 沈凛还没开口,她已经从一阵烧烤和炒面的气味里精准闻出了自己喜欢的小吃:“是炸双皮奶!” 巷子口这的张叔正开着车门,听见她这话:“还是回家吃饭吧,外面小摊子的不能吃。” 或许因为霍槿瑜生前做生物科研,对饮食卫生很重视,从小就不让姜苔吃路边摊。但她偶尔馋了,还是会背着司机保姆在偷偷买。 不过现下被张叔盯着。 姜苔也没办法,撇撇嘴上了车。 回头一看,沈凛不知道哪儿去了,也不在车边。 坐在驾驶位上的张叔摇了摇头,有点对这俩小孩无奈的语气:“忘记你有帮手了。” 姜苔疑惑地“啊”了声,没听懂。 接着另一侧车门被拉开,沈凛上身探进后座,问:“我坐这可以吗?” 姜苔不明所以地点头:“嗯。” 车开动时,沈凛把买来的那份炸双皮奶放在他们中间的手扶上。姜苔惊喜地瞪大眼,又心虚地看了眼“毫不知情”的张叔。 她手上的拳击绑带还没解开,另一只手已经拿起叉子了。 沈凛低声提醒:“烫。” 他也知道姜苔不被允许吃高糖高油的路边摊,所以买的小份。又示意她手抬起来,伸手帮她解绑带。 姜苔小口咬着双皮奶上的炸酥外壳,一边神色自若地聊天:“好难解,我缠了好多圈。” “你绑错了。”沈凛把绑带拆开,在她手上做示范,“这里要贴掌根,绕手腕过来。交叉,在拳峰关节上缠几圈。” 他睫羽低耷,藏在帽檐下的神情及其专注。捏着暗红色绑带的手指修长笔直,骨节清晰。男生手掌宽大,显得她的手腕倒娇小玲珑。 他们除了体型,就连肤色差异也明显。 姜苔嘴里还在嚼,却鬼使神差地碰碰他拳峰。握拳打拳的位置有伤口在,摸着并不平滑。 沈凛顿了下,掀起眼皮看她:“怎么了?” “很粗糙。”姜苔又飞快摸了摸他的指腹,“这是茧吗?” “嗯。” 他把绑带取下来,也收回了手,转过头看向车窗外面。身侧的姜苔猫着腰还在吃,脸颊一鼓一鼓的。 模样全倒映在车窗玻璃上。 - 因为脸上挂彩,怕被追根究底地问,吃晚饭的时候,沈凛特意和焦莱错开了时间。他本来一般也都在外面吃,今天是和姜苔一块回来了。 沈凛洗过澡,在房间擦药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狭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炎药水味。 为了散味道,他还特意开了窗户。外面正对着的是后花园,焦莱正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浇花剪枝。 姜苔没有敲门。 不是故意的,而是她压根没有在家敲门的概念。 看见男生手忙脚乱地扯下那件棉质T恤,关上窗户那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到有点尴尬。 “我……找你有事。”她清咳了声,指指他桌上药瓶,“要帮你吗?” 虽然沈凛反应快,但她还是看见了他裸.露的后腰、脊骨处都有着累积的淤青。 沈凛放下喷雾,站起来:“什么事儿?” “帮我复习。”姜苔转过身,“去我房间吧。” 他下意识跟着她,听清后才不确定地问了句:“你房间?二楼?” 姜苔理所当然道:“嗯,你这什么表情?跟第一天知道我房间在二楼似的。” 不是第一天知道,而是第一次上去。 沈凛从来没有去过二楼。 确切来说,搬进来之前,他的活动场地是花园、院子和地下室的酒窖,这些都是焦莱要干重活的地方。搬进来借住后,也顶多在厨房、餐厅那多走动。 双层别墅没安装电梯,拐着弯的楼梯上在立秋那天被铺上地毯。 二楼只有一间主卧,那就是姜苔的大套房。里面更衣室、洗漱台、小客厅的隔间都划分得清楚。 不过她平时还是常待在卧室那的电脑桌前。 此刻一体机的台式电脑还开着,桌上摆着几本翻开的教材书,是数学微积分的微分方程。 对于国内学生来说,微积分是大学才会学的公修课内容,而AP课程的数学等于大学预科。沈凛进的普高部1班有数竞组,自然会教这方面的题型。 她这才打算找他补补课。 “本来有个学长要教我的,但他太啰嗦了,总是讲着讲着就问我周末有什么计划……”小公主很烦地支着额角,脸颊一侧咬着酸溜溜的乌梅,“我爹地身边的助理小吴也帮我请过老师开小灶,可是在学校讲课很不安全!” 沈凛坐下来,看着那张错了一大半的模拟卷:“为什么不安全?” 她支着下巴:“万一被班里人看见我偷偷努力怎么办?多没面子啊。” “……” 沈凛沉默须臾:“你说的有道理。” 姜苔觉得他很上道,笑眯眯地按下自动笔:“这题。” 说是大学数学内容,但微积分的主要考点就是高三导数。国际部的教科书除了把中文换成英文,题的难度对沈凛这类尖子生来说并不高。 他把台灯靠近了些,列出解题思路:“利用柯西不等式,这里是Z的系数。” “那这个1/2是怎么来的?” 沈凛:“1/4开根号。” “哦对。”她找着窍门,就反应过来方才问的很蠢。写着写着又抬起头,“不许说我笨。” 姜苔不爱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但从小到大上最好的学校,成绩跌得太离谱又会立刻请名师家教。就算不爱学,占着得天独厚的教育资源也不会差。 不过她最感兴趣的,只有天马行空的各种画纸。 沈凛视线瞥过桌角那本速写,诚恳道:“不笨,每个人擅长的方向不同。” 姜苔理科一向薄弱,大概是因为注意力难集中,有时听着都会不自知地走神。 这一点在沈凛讲第三道题的时候就发现了。 她听到有点费劲的地方就没耐心,笔尖在草稿上胡乱画字。写他名字的“凛”时,总把其中的“回”字部首画成规整的两个圆圈。 这张试卷讲了近一个小时,效率不高。 姜苔听累了要去画画放松一下,才主动说“今天就先到这”。 沈凛下了楼,捏了捏酸麻的手臂,就听见大厅中传来一句女人的叱责声—— “小凛,不要上二楼!你怎么回事儿呢?” 是刚忙完家务的焦莱,见他从楼梯上下来,脸色都不对劲了。 沈凛指骨垂在腿侧,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什么。 身后房门口端着空水杯的姜苔及时出现,轻描淡写道:“我只是让沈凛教我写作业。” “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