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些官员,快马赶回京中奔丧的秦王、晋王、周王、楚王还有他爹朱棣,也跪在灵堂前。 朱标跪在最前头,似乎是连续送走两个至亲之人耗尽了他的心力,眼眶除了红,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马皇后生育五子,此刻哭嚎声最大最痛的居然是晋王。 一路快马赶回京,到了京城连回府换身衣裳的功夫都没有,晋王直奔宫中,看见闭眼躺在棺柩中的马皇后,痛哭失声。 到了马皇后下葬这天,晋王胡子拉碴,情绪又崩溃了。哭得像个无措的孩子,涕泗横流,与他相比,秦王就显得冷静许多,他除了那一身丧服,阴沉气息,似乎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母后——母后你走了,我怎么活呀——” “母后———啊啊啊啊啊——” 不过与晋王一比,其他儿子都显得要平静很多。 朱济喜拿着帕子给他父王擦眼泪鼻涕,晋王转头就抱着儿子继续嚎,眼泪鼻涕也全部擦在朱济喜身上。 送走马皇后,这些天的疲惫终于一股脑地涌过来。 朱高炽回到府上正要蒙头大睡,在路过庭院时,余光扫见他爹娘朝大堂走去,想了想,朱高炽还是往那边走去。 与梦里有些相似的场景,徐妙云最近也脸色不好,守丧并不轻松,她喝了一口热茶,心中积郁被热气抚过,呼吸都畅快一些。 朱棣也并不好受,只是他见多生死,即便是马皇后离世也不能让他情绪崩溃。他坐近一点,轻拍着徐妙云后背。 “别太伤心,母后也不想你因为她劳神伤身。” 徐妙云闭了闭眼,轻轻靠在朱棣肩头,放松地叹出一口气,“嗯,我知道,我只是还有些不习惯母后离开。” 能陪着马皇后走过最后的几个月,徐妙云已经少了很多遗憾。 生老病死,这是每个人都避不开的,如果能活着,就好好活,但如果有一天亲人朋友走了,她也不会一直困在伤心难过的情绪中。 想到什么,徐妙云忽然说:“如果哪一天我先走,朱棣,你不要太难过。” 朱棣皱眉,轻斥一声,“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先走,本王不准。”然后朱棣下意识紧了紧搂在她腰间的手。 朱棣不由想到他老爹,从母后去 世那天起,他老爹就很平静,平静得诡异。整天把自己关在谨身殿处理政务,听大哥说已有好些天没休息过了,累极了就闭着眼睛在椅子上小憩。 “我就是说如果。”徐妙云拉住朱棣一根手指,在他粗糙的指节轻抚,“当然了,如果我们两都挺能活,一直到白发苍苍,儿孙遍地跑,那也不错。” 朱棣忽然低头,在她发间轻轻一吻,然后嗯了声。 这些日子徐妙云太累,靠着他肩膀居然就睡着了,等朱棣反应过来,低头一看,人都睡沉了,他无奈摇摇头,正要起身抱人回房休息,余光忽地一动,他转头看去,大柱子后已经没了儿子身影。 朱高炽就站在那看爹娘柔情蜜意,这与梦中画面有些不一样。他没打扰两人,很快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回到房间,朱高炽躺在床上,精神很疲惫,眼皮却迟迟没有合上。他想起皇奶奶刚去世没两天,皇爷爷大发雷霆,突然下旨要太医院为马皇后看诊的太医陪葬。 似乎忘了马皇后生前恳求。 朱高炽当时在宫中,想到什么就去坤宁宫找了一件东西然后径直去谨身殿见了朱元璋一面。 爷孙两在紧闭的大殿独处了好几个时辰,只有王太监守在殿外,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后面王太监又让宫人和护卫都站远一点。 等到朱高炽离开后,王太监再进殿伺候,小心用余光瞄过上首的朱元璋,又快速垂眸,掩去眼中讶异,同时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总觉得燕王世子来过后,皇上身上少了那让人心惊的疯感。 朱高炽还记得当年演武比赛,皇爷爷答应他三个要求。 聊了聊马皇后生前一些事,朱高炽就趁机提出自己的第一个要求,放过那些太医和他们家人。 朱高炽:“这是我答应皇奶奶的,她走了,我会替她看着您,不让您为难太医。她说,就知道您要骗她。” 也不知是小孩清澈坚定的眸光太亮了,还是哪一句话刺到他了,朱元璋最终没忍住,突然抱着自己小孙子,放肆大哭了一场。 那哭声.... 比晋王的动静还大。 京中事务差不多弄好,朱高炽也要跟着爹娘一起回北平了。离开前,朱高炽和朱济喜见了一面,两人都跟着亲爹就藩,也有些时日没见了。 如今再见,明明年岁都还小,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两人约在城中一茶楼,他们不喝茶,但这里视野好,包厢窗户打开能看到应天府大半风景。 两小孩在外叙旧,东宫,也有人掩人耳目,在一间书房谈话。 书房是朱允炆之前用的,后面他习惯跟着朱雄英读书,这边也就空置了,周围环境清幽安静,是个很好的谈话场合。 吕氏坐在桌前,看向站在门前,神色慎重的吕本,也就是她亲生父亲。要是朱标在这,就会惊奇地发现吕本另一张面貌,不是什么老实本分谨小慎微的读书人,更不是什么清风道骨的儒师。 “娘娘有什么话就快说。”吕本眉宇微皱,显然对吕氏突然把他叫到这谈话有些不满。 东宫如今虽然都在吕氏掌控下,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没有急事父女两最好不要私下见面,就算要说点什么,也能等过几月后,他会成为朱允炆的老师,到时候也能找到机会说上话。 吕氏紧紧盯着她生父的眼睛,音色绵软,语气却有些咄咄逼人,“父亲,您做事可否想过女儿和您的外孙,太子如果出事,您又打算如何。” 吕本眼神一变,眯了眯眼后又缓和了神色,“事前不是给你传讯准备了,只要防范得当,不会有事。” “父亲!”吕氏声音忽然尖利了些,就像一朵无害菟丝花突然伸出利齿,“意外不是人力可控的,即便这次失去机会,以后还有,你们为何要用.....” “行了,这件事休要再提。”吕本扭头朝外看看,门外虽然没人,院子里还有吕氏心腹守着,但他依然不放心。 “再说,事情没闹大,你母子三人也没事,不要再无理取闹,因为这种小事把我叫来谈话。” 说完吕本就拉开门,一脚踏出时又顿了顿,扭头看向吕氏,“宫中行事要小心,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吕本眼神微厉,临了又安抚一句,温声道:“你是我亲女儿,我怎么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父亲跟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门又轻轻合上,院子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彻底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