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视线,重新捧起书本,“母妃把汤留下就是,我想看一会儿书再喝。如果母妃没其他事就回去吧,等我空了再去给母妃请安。” 吕氏一口气憋在胸口:“......” “朱允炆,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吕氏这次却不打算轻易揭过去,她不是没察觉儿子对自己没那么亲了,但又安慰自己不急这一时。 早些年为了让他变得更优秀,能比得上朱雄英,她是太过严厉了些,儿子心中有怨,她也能理解。 等以后长大了自然就理解她的苦衷了。 朱允炆越长大越自律,吕氏不用再操心他上进问题,反而还要多关心他,怕他因为学业累坏身体,这两年也越来越顺着他。 母子关系看起来似乎是缓和些了,但吕氏还是敏感察觉到有些地方不太对。朱允炆对她总是透着些冷淡。 吕氏就不懂了,她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对长子倾注的心血是最多的,虽然严厉,但该给的关心一样没落下,为何朱允炆还要用那种冷淡的目光审视她,总是搞不明白在和她闹什么脾气。 这个问题,吕氏今天就想彻底搞明白。 朱允炆却深谙‘一拳打在棉花上’那一套,见吕氏发火,他就放下书,乖乖端起宫女刚盛好的汤,一口喝完,然后语气无奈道:“母妃这下满意了吗?可以让我安静看书了吗?” 吕氏:“......” 无理取闹的人反倒是她了。 吕氏没和儿子谈成心,还吃了一肚子气回去。等吕氏一走,朱允炆半个字也没看进去,眼神空洞地发着呆,直到饭点到了,一个宦官看朱允炆坐那不动,想到吕氏的命令,还是硬着头皮上去提醒。 “殿下,要传膳吗?” 王景弘正专心点燃四周照明用的烛灯,身后就响起朱允炆冷漠的呵斥声,“放肆。” “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打扰您看书的,奴婢再也不敢了。” 朱允炆冷冷地盯着磕头求饶的宦官, 这些阳奉阴违的奴才,面上一心一意伺候他,背地里却把他的事都传到母妃耳中,他们忠心的到底是谁。 “既然知错,那就下去领罚。” 一句话让磕头的宦官脸色白了白,却不敢再求情,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王树,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朱允炆看一眼已经冷掉的补汤,候在一旁的王树赶紧上前。 在王树把东西都端走后,朱允炆才倒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叹道:“以后别让这些人进我书房。” “是,殿下。”王景弘恭恭敬敬地应道,看了看朱允炆神色,又靠近几步,小声问:“殿下可是又头疼了,奴婢给您按一按穴位吧。” “嗯。”朱允炆闭着眼应了。 王景弘这才上手给他按摩,他按摩的手法很不错,还曾花了些功夫特意找太医院的医侍请教过。 渐渐地,朱允炆眉头松开,忍不住感叹道:“要是他们有你一半忠心能干就好了。” 王景弘按摩的力道也轻了点,让朱允炆更舒服了。 “奴婢能伺候殿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殿下愿意赏赐奴婢伺候您的机会,奴婢感恩戴德都不够,奴婢就是希望殿下能过得舒心些。” 朱允炆睁开眼睛,看王景弘的眼神难得有点暖意,“放心,忠心的人,本殿下不会亏待。” 王景弘感动地磕头谢恩,不忘再表一表忠心,“奴婢只想这辈子都替殿下当牛做马,好好伺候殿下,不让殿下烦忧。” 听着耳边激动又感动的话语,朱允炆浅浅抿了下嘴角,再次闭上眼睛。 王景弘擦擦眼角感动的泪花,继续为他按摩穴位,面上好一个忠心奴才样,只有看不见的心口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甚至还有些闲心在脑中腹诽:奴婢这辈子是要做牛马的命,不过奴婢也想做高级的牛马呢。 殿下啊,你连奴婢们认个字都接受不了,奴婢们还怎么一心一意给您当牛做马呢。 这些朱允炆自然听不见了,他对王景弘越来越满意,毕竟这人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与王树那些个由吕氏送来的不一样。 朱允炆的心思也从不会在奴才身上多停留,他这头刚和吕氏不欢而散,谁想到第二天心情不错地去陪朱元璋下棋,却亲眼见证了一场亲爹和亲爷爷的吵架场面。 朱标气势汹汹找来的时候,朱允炆正在犹豫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父皇!”朱标语气激动,朱允炆应声抬头,见了朱标的喜意还来不及浮上脸,就被朱标一声大喝吓一跳。 “您到底是想干什么!” 朱允炆手中棋子都掉下去了,只是风暴中心的两个人都没心思管他。 见朱标一副找人算账的架势,朱元璋脸色也沉了下来。 “韩国公告老多年,又是所犯何罪,您要下旨把他一家关押下狱。”朱标脸红脖子粗,双眼瞪大,情绪激动。 朱元璋心道果然。 “朕说得很清楚,韩国公李善长不忠不义,以权谋私,不体圣心,不念皇恩,勾结奸佞,意图不轨。”朱元璋面色冷酷,语气更是冰冷,“种种以下犯上,罄竹难书,朕难道不该拿他问罪?” 朱标听完呼吸越发急促,也不知是不是情绪波动太大,来不及和老朱辩论就呛咳起来,脸色青紫涨红,仿佛要咳背过气去了。 “父亲!”朱允炆大惊失色,赶忙起身去搀扶朱标。 朱元璋原本脱离凳面的屁股就悄悄坐了回去,面色沉冷,心中越发气恼,气朱标回回跟他唱反调,恼朱标就为这么点事就气急败坏,要死不活。 “不舒服就回去待着,李善长罪有应得,朕这次绝不姑息。”朱元璋冷声挥手,“来人,送太子回宫。” 朱标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嗓子都嘶哑了,“父皇....” 朱元璋却背过身去,摆明了拒绝交流。 看着那道冷硬专横的背影,朱标一时气上心头,也甩袖离开了。朱允炆担心朱标身体,连忙朝朱元璋告退,然后追了出去。 这次不欢而散,父子两好一段时间都在冷战,谁也不理谁。 冬天第一场雪降落那天,大明开国功勋,第一任丞相,为朱元璋创业之路立下汗马功劳的韩国公李善长,获罪赐死狱中。 不过朱元璋念及女儿,最终还是饶了李善长长子,也就是驸马一命,后面有公主和朱标求情,驸马的另外几个兄弟也被放了出去。 只是现在还被关在牢里,惶惶然等着皇命降临那天。 朱标闻听李善长死讯,想到前段时间探监和李善长的几句交谈,李善长怒骂朱元璋那些话,朱标只觉胸口一阵阵闷疼。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独坐良久,就在吕氏听闻觉得不放心急急赶到时,朱标人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