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情况棘手,很有可能前功尽弃,吕本也不会冒险把人叫来京城,倒是静安, 从从容容地来了, 坐那就八风吹不倒的样子,让焦急上火的吕本都逐渐平静下来。 一番叱骂让吕本也是口干舌燥的, 他大口喝掉一杯浓茶, 拧眉看向静安:“如今形势你也看到了,对我们这边是极其的不利, 秦王逝世, 晋王剃发为僧, 朝中那些聪明人都看懂了局势, 纷纷倒向燕王。” “要不是还有一批忠心追随前太子的大臣, 朝中怕是找不到几个反对燕王的声音了。” “今上的意思.....”吕本脸色沉沉道:“照目前来看, 似乎也是属意燕王的。” 这才是目前最棘手的。 哪怕燕王声势再如何浩大, 就如秦王之前那般,可只要朱元璋不同意,那众人堆砌出来的就是假象。 朱元璋的心意才是最关键的。 “燕王英勇, 性子果决,又正值壮年,还有多年治军经验,战功赫赫。”静安不紧不慢地道:“比起毫无政治经验,稚嫩又柔弱的皇孙,选燕王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吕本:“.......” 他脸色阴沉地注视着静安。 还用你说! 静安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轻描淡写的浅笑,他抬了抬眸,在吕本紧迫的视线下又缓缓开口道:“要么打乱重来,要么.....” “重来?”吕本一听就厉声打断他,眼中迸发出摄人心魄的狠辣之色,“下好的棋局废了那就全毁了,没有重来一说。” 静安当然知道这些人不愿放弃,事到如今,谁舍得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只是对他而言,搅乱一池水,看这天下动荡就够了,谁坐上皇帝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有机会继续搅风弄雨。 佛曰,人间地狱。 既然这人间处处地狱,那毁了又何妨。 在场另一人并没注意到这个云淡风轻的假和尚眼底深处那一抹诡异幽光。与虎谋皮,或者说是与魔鬼同行,到头来得到的也会失去。 吕本明显还没深刻认识到静安皮囊下藏着何许疯狂,他紧紧盯着静安,似是逼问又似在恳求。 “你应该还有别的法子,否则不会来这一趟。” 闻言,静安眼帘半垂,嘴角那一抹浅笑痕迹更明显了些。 “如君所言,贫僧来此是有一计。” 吕本眼睛倏然大亮,身体止不住前倾。 静安抬头,道:“吕大人还记得当年皇长孙一事吧。” “你是说....”吕本眯了眯眼,随意很快反应过来,目光灼灼地追问道:“莫非你能让燕王....” “不妥,不妥,再来一次容易暴露不说,还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短时间内是办不到的。” 吕本以为静安的意思是设计燕王染疫,而静安却笑了“秦王当初是想设计前太子染疫,不过被我们反利用,除掉了挡路的皇长孙。当年,因为此事被洪武帝清算的我教兄弟不少。”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吕本也反应过来了,他瞳孔微微瞪大,然后就是抚掌大叹:“看来你是有办法把那事嫁祸给燕王?” 静安戴着假发,偏还要双手合十,轻声叹:“阿弥陀佛。” “哈哈哈哈哈。”吕本多日来的焦躁不安顷刻间散去,心情大好,忍不住开怀大笑。 “不过此事最好还要有宫中人协助,方可万无一失。”静安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小女也当了好些年的太子妃,在宫里有些门路。”吕本抚须,满意笑道。 静安颔首,半敛下去的眼眸轻轻荡过一抹幽光。 要栽赃嫁祸燕王,难也不难。 可静安手头偏偏留了东西,还在之前就借秦王的手布下一些棋子,只需再完善一下,即便要不了燕王的命,也能把他在朱元璋心中建立的信任付之一炬。 过了几天,吕本进宫见了吕氏一面,父女说了会儿话,很快吕本就离开了。吕氏垂眸静坐了片刻,这才缓慢起身出去。 谁知在院门口碰上了朱允炆,吕氏一愣。 “你是来找母妃的?”吕氏笑笑,又问:“今天不用去陪你皇爷爷吗?” 朱元璋有时候会派人来叫朱允炆过去陪玩,下下棋钓钓鱼,再一起吃个饭,瞧着还是上心的。又迟迟没安排他们搬出宫去,也难免会让吕本和吕氏一直心存不甘。 朱允炆注视着吕氏一双轻柔浅语的眼睛,用力到似乎想透过这双眼睛穿入她心底。 他的眼神让吕氏维持不住笑意,蹙着眉,忍着心头不悦道:“有话就直说。” 他们母子的关系如今只能说是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打破那个点让关西变得僵冷。吕氏一共育有三子一女,还养育了朱允熥,那几个孩子和她关系都不错,甚是亲近她。 偏偏是她花了最多心思的儿子,老是用一种陌生而刺人的眼神凝视她,看似温厚有礼,实则与她生疏冷淡。 后面发现朱允炆与她生疏,她也做过很多补救,以为是小时候太过严厉导致,只要她有耐心,母子关系总能变好。 所以吕氏很不解,也很烦躁朱允炆总是用那样的眼神跟态度对她。 想到刚才吕本交代的事情,吕氏暂时把怒火压了下去,她想等一切事了,再找机会和朱允炆聊。 可是,朱允炆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了。 “母妃,放手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从朱允炆嘴里冒出,但吕氏却听懂了,她不由自主地睁大瞳孔,随之面色冷了下来,挥一挥手,“你们都退开些。” “是。” 宫人太监老老实实往后退,留出足够安静又私密的空间。 吕氏深吸一口气,定定地注视着朱允炆,似乎想从他死沉沉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母妃,没用的。”朱允炆凝视着吕氏,从心底涌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双脚越来越重。 “没用的。” 他们争来争去,却连皇爷爷的心意都看不明白。 父亲还在,无需他们争,父亲不在,同样没有他们争的余地。 朱允炆一开始也没想明白,甚至凭着心中一股意气,一种道不明的 愤怒,还有心底怎么也填不好的缺漏,在皇爷爷的有意纵容下,他也想过替父亲争,坐上那个位置看看,看看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更想做好,给父亲看。 可是朱允炆现在就觉得太可笑了。 他们所有人不过是皇爷爷手上的棋子罢了。东宫原本的势力,他,还有吕本这些人是用来制衡秦王的,逼迫晋王的,掌控局势的。 就是皇爷爷拿来迷惑众人的棋子。 在所有人都摸不清他的心思,抱着注定落空的希望与野心的时候,皇爷爷早就决定了要立谁,就跟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