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兰。 他们的家人,财产全都在哈兰。 羊皮纸风暴般席卷了整个科索尔镇。 一开始,大家都是不怎么信的。但羊皮纸上说的信誓旦旦,甚至直接点出了瓦尔特的名字,这就不得不让每个人在心底转了个问号。 这事儿……是真的吗? 索耶大人真的触怒了公爵? 索耶大人真的献上了所有财产? 大人的财库空了,谁还付给巫师们薪酬? 魔药剂空了,那他们再受伤怎么办? 还有,公爵真的会在这种时候打进来吗? 公爵会不会迁怒于他们? 事情很快传到伯爵耳朵里,伯爵震怒无比,立即下令销毁所有写有谣言的羊皮纸,并找出是谁传播的,抓到人,立杀。 并且伯爵还下达了严令,任何人不可谈论羊皮纸上的内容,违令者,火刑! 第二夜,叼羊皮纸的就从鼠妇换成了犰狳。 小家伙们带着满地谣言从土里探出脑袋,然后马上缩回去。 就算被平民士兵们当场抓到,也只会认为这些犰狳是饿极了叼住了羊皮卷而已。 伯爵的怒火彻底喷发,当即下令处死了六个手拿羊皮纸的士兵,十八个奴隶。甚至还严惩了一位巫师。 至此,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平民没办法外出打听消息,不代表巫师不可以。 黑夜笼罩,一只又一只飞鸟悄无声息升上天空。 瓦尔特命令调查员调查的事情没有瞒着,公爵的农场覆灭之怒也没有瞒着,公爵的魔力植物尽数枯萎同样没有。 外面的消息如雪花般飞回前线。 只是在战火中,这一切消息都自动变了味道。 变得更严峻,也更紧迫。 谁也无法在面对地精王国时,同时在去承受一位大公爵的怒火。虽然公爵并没有明确说出他要攻打哈兰了,可生命都只有一次——谁敢赌? 科索尔镇内气氛变得紧张。 * 维加离开前,地精国王曾问过她,这一招能摧毁索耶么? 当时女巫的回答是:“不能,但会动摇。动摇了,就有裂痕。” 瓦尔特肯定不会跳出来说不是他干的,那样不仅有损大公爵的颜面,还等于将他所遭受的羞耻公之于众,这是一位有身份的贵族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所以这件事,无解。 只要无解,就能引起混乱,给他们可乘之机。 “让流言先发酵,你们这两天尽量避开正面战争。”维加说,“等裂痕再大那么一点点,我们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女巫在地精国一处为她准备的房子里留下了一个传送阵,在地精的慷慨帮助下,传送阵第一次扩大到可以传送大型货物的尺寸。 这样运输魔药剂就不需要坐蝰蛇船了。 她走了,明天是黑蝴蝶开店的日子,她必须回去。 地精士兵簇拥着它们的国王,静静望向女巫离开的方向。 士兵几步上前,“王,她……真的能做到么?” 国王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士兵才听见国王淡淡的声音,“至少,她走出的第一步,我们就永远无法想到。不止我们,恐怕连索耶都不知道,战争,还能这么打。” “可是……”士兵声音里透出浓浓担忧,“如果她真的那么聪明,我们帮助她,未来她反悔了怎么办?岂不是比索耶还难对付?” 国王拍了一下士兵的肩膀,缓缓问道,“如果她真的有那么聪明,那你觉得,就算我们拒绝,她就没有办法去达成目的了么?“ 士兵怔了怔。 不再年轻的王仰起头,女巫刚刚射出的利箭就插在正上方。 它明白,当凶兽愿意坐下来和麋鹿谈判时,麋鹿最好坐下来。否则,凶兽有一万种方式让麋鹿坐下来。 既然索耶的结局早已注定,那自己为什么不带领族人走那条明显更加光明的路呢? “期待你的未来,”国王低喃道,“我也想看看,蝴蝶究竟能飞到多高。” 哈兰会是终点么? 我拭目以待。 * 回到牧场,维加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药剂的熬制成果。 明天开店,有还没完成的订单,她就立刻着手开始。 和她一起回来的地精们借着夜色开始寻找能打洞的位置了,女巫只有两个要求:隐蔽,安全。 必须避开衰败沼泽,所以地精得先测量沼泽深度,然后测算距离,为了铺设轨道做准备。 这一夜注定是个忙碌的夜晚。 维加只睡了不到两个魔法时,就睁开了眼睛。 伤患都被接到蝾螈的医院去了,新觉醒的各位还很稚嫩,女巫只能亲力亲为。 传送药剂,开店,提交订单,接待客人,解决麻烦。 这边结束,她又匆匆赶到管理员的金叶子屋买地。 这一次进度很快,似乎得了什么命令,维加开口后,管理员直接同意了,连契约书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晚暴雨夜,”纳西娅说,“大人就说你一定会回来将剩下的5英亩买下来的,所以他早就签好了名字。流程和上次一样。” “你家大人还真是善良。”维加看着卷轴,闲聊般随意说道,“据我所知,他是唯一一个愿意自掏腰包帮助平民的人,还为了平民使用了魔法加固木屋。” 她的语速不快,但却在“为了平民”几个字上加重了重音。 这让管理员霎时抬眼。 “荒地里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流言,”维加的羽毛笔尖悬浮在卷轴上方,迟迟未落,“总能听见一些关于佩恩家的事。抱歉,我并不是故意打听艾维斯大人的秘密。只是这样一位这样对待平民的贵族,让我很敬佩。偶尔听见对艾维斯大人不实的羞辱,我就会忍不住做出行动。就像现在。” 如果不是抱有相同的想法,艾维斯怎么可能猜得到她会来买地? “您知道的,”她终于抬起了头,兜帽遮盖下的阴影轻轻晃动,“对于心存善意的人,周围的人总是忍不住会靠近的。” 纳西娅直勾勾看着被隐藏起来的黑色兜帽,沉默了很久才一字一顿说道,“艾维斯大人从未避讳过他的身份,但是他对平民并没有你幻想的那些想法。请你明白,佩恩伯爵——艾维斯大人的父亲,极其厌恶平民,佩恩的纹章是雕鸮脚踩玫瑰。” 脚踩玫瑰。 贵族的纹章是流传数代的,可黑市并没有出现数代。 而艾维斯无疑是玫瑰集市真正的、唯一的主人。 那么,“玫瑰”是老佩恩讽刺这位小儿子的,还是艾维斯……自己选择的? 她的确听见过流言,那是一个老套的故事。 伯爵对平民女仆的脸产生了兴趣,借着酒劲做出了肮脏的事。 女仆颤颤巍巍,不敢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