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猜测,谢太傅就是?一时情绪上头。 谢太傅落座太师椅,林泽两人分?坐对?面。 “对?对?,来,你俩都试试。这算术一道,对?修桥造路等百姓生计大事都极为有用,你们可得好好学。莫听那些酸腐儒生的话?,认为此是?不入流之术。”谢太傅认真道。 林泽超级认同他的观点,数学与科学进步有非常密切地关系,科技进一步推动生产力发展。 这次林泽跟谢宁差不多同一时间?做出题目,谢太傅对?他的进步表示很高兴。 “你们都是?同科科考,经义?之题,熟读《四书五经》即可。诗赋一道,灵气为要?,若没有。中规中矩也成。剩下最重要?的便是?策论与八股文,今日我们以民生为题,辩一辩。这里都是?自?己人,咱们三人只当听一耳朵,万万不可外传。”谢太傅正式他今日的授课。 既然林泽自?己提前来了?,他也不死?板,非要?等拜师宴后才传道受业。 谢宁主动先?开头,他不知道林泽懂多少?,这类题都需要?有比较广的知识面和对?时事的了?解。 这些都是?贫苦出身的读书人很难获取的信息。 谢宁起身,负手而立,“我今日以安庆府范围谈民生。” 林泽跟 着点头,一边拿过几张白纸,准备用来做笔记,并且在谢宁说?的时候,整理自?己的思路。 谢太傅颔首,两臂搭在扶手上,头枕椅背,以一个相当舒服的姿态听。 “自?朝廷动乱后,安庆府十日不到,便由贤王一脉实际掌控。”谢宁说?完这话?,不由看一眼林泽。 这些消息虽然在他们这个阶层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但普通百姓仍然是?不知情的。 林泽迅速记下时间?线,民生与政治是?紧密相关的,执政方重视哪个方面,会成为主要?着力点。 “据我的推测,他们如今对?商贸一事,颇为看重。若是?有那么一天,或是?会在赋税徭役上有所?变动。”谢宁点到为止。 他有些细枝末节还未想明白,便不在今日说?出来。 谢太傅露出一丝探寻的意?味,“何以见得,变动在赋税徭役上?” 林泽想到现在的赋税制度,说?起来也是?很繁琐。 大概就是?田地交一份税,并且是?以实物形势缴纳。 比如他们以前柳头县种麦子较多,每亩交相应数额的麦子给官府。具体数目随朝廷当年的定额为准,收成好,一般就要?多交。 其次就是?徭役,每个男丁都得参加一定天数的劳役,修沟渠、修建各种共同设施。当然有钱可以用一定数量的绢或布来代替。 最后是?按户征收纺织品或者别的土特产,麻、丝、绢等……也能用钱来代替。 这些收缴过程是?里正联合各村一起的,自?己在规定时间?前收好,然后再运到县衙验看、过称,最后拿到类似回执的条子,证明你家今年的税收完成了?。 很多村子离县衙远,这么多的物品在运输过程中会有损失,另外去到县衙过称、验看,不给那些衙役和吏目好处,人家就说?你们这些东西?不合格。 因此实际上要交的物资,比朝廷规定的多很多! 又因为这个制度跟人的关系十分?密切,所?以在人口流动上的限制非常严格。要?不是?天下大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流民。 而改朝换代也是一切重新更改制度的契机,谢宁提出这个观点,林泽挺认同的。 这次动乱,明着看去是?皇帝继承人问题,实际上是因为土地兼并到了一个极限,没有土地的百姓却要?承担那么重的赋税。 一个火星子飘落,这把火马上就烧起来。 各地藩王的造反,都是?民心所?向。通过战乱洗牌,活下来的人重新获得土地。 林泽无数思绪涌上来,此时,又听见谢宁道,“贤王此前在他的封地某个县,试过用银钱代替实物,以方便各乡村的租调收缴。” 林泽大吃一惊,这个贤恭亲王竟然这么大胆。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动根基的试验。 看得出来,这人是?真有野心和魄力。 如果成功推行得下去,那百姓和朝廷都会有很大的好处,在民间?会给贤王带来相当不错名声,对?他继承的正统性大有裨益。 毕竟运输钱比粮食、布帛容易多了?。 而且去交给官府时,也不能被衙役刁难说?粮食晒得不够干、筛得不干净等理由,要?求多加一两层等理由,盘剥乡里。 “不错,你对?朝堂的敏锐度尚可。只不过贤王这个法子当中的弊端,可曾看出?”谢太傅作为官场老油条,最清楚里头的弯弯绕绕。 他提点眼前的两个羽翼还未丰满的雏鸟,温暖的春风里,仍有看不见的毒虫蛰伏着。 谢宁看看祖父,又瞧了?眼林泽,他知道万事万物有白的一面,定然有黑的一面,只是?他还未看明白。 谢太傅笑笑,视线落在林泽写写画画的纸上,“小泽可有什?么想法?” “谢师,贤王这个法子目前看来,确实比以往的更好。只是?学生对?此有些疑虑。”林泽放下毛笔,脑子里飞快组织内容逻辑。 谢太傅摆手,“只管说?,咱们今日只当闲谈,老夫一个辞官的老头,你俩都是?未有一官半职的小子,于朝堂无甚关系。” “学生明白。我最大的疑虑是?,白银等物会因此变得紧俏,商人趁机哄抬白银的身价。最重要?的是?,无田无地的人仍旧负担沉重。”林泽说?完,将目光看向窗外。 谢太傅身体微微前倾,看向林泽,略带惊讶道,“小泽,你的洞察力……” 谢宁也相当意?外,林泽的见识,远比他想象中更丰富。原先?觉得自?己会赢得很轻松,没想到林泽一点不比他差,甚至可能更高一筹。 “这也是?为师的困扰,若咱们能有对?策,可为天下百姓分?忧。”谢太傅轻叹一声,守旧派和革新派的党政源头之一,便是?为此。 然而革新派在他告老还乡前,仍没有找到完善之法。 三人一阵沉默,还是?谢宁先?开口。 “祖父,咱们安阳县看似安稳无忧,临近南边的青阳县,听闻已出现许多盗匪流民,扰乱乡里百姓。” 林泽转头看他,看来安庆府虽然已经被想贤王所?控制,但南面的区域还是?处于混乱职中。 “不是?严格控制进出城门吗?”林泽不禁问道。 谢宁回道,“安阳县四面环山,只需守住城门即可。然而青阳县一带,矮坡平地,不好防守。田地多,庄户手里余钱便比别处丰厚,现下这情形,成了?流民盗匪眼中的肥肉。”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