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明白什么,譬如今日之事,楚世子说退婚便退婚,丝毫不顾及你未婚妻孟小姐的名声, 世子可明白女子被皇室退婚的下场? “提亲一事也搞的人尽皆知,不给我半分拒绝的机会……试问古往今来,谁敢拒绝皇亲国戚的提亲? “……本来世子与我都是受害者,好好商议一番,齐心协力找出暗害我们的贼人,岂不比这掩耳盗铃荒唐至极的上门提亲好得多? “归根究底,不过是楚世子不曾明白女子处事不易,不曾将我放在心上,也不曾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考虑我半分!” 倏然间,日光黯淡,鸟鸣声也消失殆尽,空气潮热,近在咫尺的呼吸声缓缓交融。 云层汇聚之时,最后一缕日光落入颜玉皎浅色的眼眸里,好似流星划落湖泊,决然而璀璨。 楚宥敛静静地望着,忽而冷笑道:“本世子为何要把你放在心上,又为何要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考虑?” 颜玉皎微微一愣。 正想说些什么反驳。 下一瞬,雨水淅淅沥沥起来。 初夏的天,孩子的脸,诡奇得要命,竟转瞬间就大雨倾盆。 等颜玉皎回过神,楚宥敛已经撑开伞,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半搂半抱在怀里,往不远处的亭子去了。 风大雨大,四面通风的亭子不能全然挡住风雨,颜玉皎又穿的单薄,略有些狼狈地遮掩着胸前。 楚宥敛就侧过脸,而后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挡在颜玉皎身前。 热源的靠近,让人无法忽视,颜玉皎抬眸,看到楚宥敛宽阔的肩背,细雨落在他的衣袖上,颜色渐深。 她忽而心中酸涩一瞬。 漫无边际地想着,楚宥敛好像比他十五岁的体格更健硕了。 不过几息,郯王府的侍从们就抱着若干帷幕冒雨前来,又爬上亭子,将帷幕一一挂在亭檐上。 此地的风雨声顿时小了许多。 楚宥敛接过侍从递来的披风,看也没看,兜头盖脸地扔给颜玉皎。 颜玉皎一噎,许久才从宽大的披风中扒出自己的脸。 可她却不知自己该作何表情了。 突如其来的雨,莫名其妙发生的一切,让她积攒的满腔怒火,也只能默默消散于风雨中。 然而等她乖觉地坐在绣凳上,拿起布巾小心地擦拭湿透的发丝时,回想起楚宥敛方才的讥讽,委屈才丝丝缕缕钻入骨髓。 遥想当年,她和隔壁孩子打架,便是她不占理,楚宥敛也会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陪她吵架。 如今可真是…… 物是人非事事休。 侍从们鱼贯而入,将茶具等物端了上来,又默契地一一退去。 楚宥敛抬手倒了一杯茶,推到颜玉皎那边,道:“昨日我向圣上求了圣旨,封孟绮君为常乐郡主,食邑三百户,以作这次退婚的补偿。” 颜玉皎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反应过来楚宥敛是在向她解释。 便“哦”了一声。 然后慢慢的,牙根泛起酸意。 她没听错罢,郡主? 而且是有封号的常乐郡主? ……孟绮君有了这等身份,以后谁还敢乱嚼舌根? 上赶着做郡马的人恐怕都如过江之鲫一般了,而且成婚后什么婆婆折磨,丈夫纳妾恐怕也不会有! 搞不好还能养男宠! 颜玉皎飘飘然地想着,这就是皇室的补偿吗?她也想要。 “你我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事关皇室颜面和功勋后人,圣上已有所耳闻,”楚宥敛淡淡道,“我又曾在佛前发过宏愿,此生唯愿如我父王母后一般,一生一世一双人。” 颜玉皎不由瞧了楚宥敛一眼。 似是没想到楚宥敛能如此从容不迫地说出这等酸话。 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的牙根要酸掉了。 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楚宥敛这副冷心冷情、断绝情爱的模样,竟然还是个向往真挚爱情的纯情男…… “我不想未有妻先有妾,此生也没有纳妾的打算。” 楚宥敛手指点了点桌子,眼尾扫向颜玉皎:“只得赶在圣上赐你为我侧妃的圣旨到来之前,先提亲了。” 颜玉皎眼眸慢慢睁大。 不由眉心乱跳。 是也……她差点忘了,以圣上对楚宥敛的重视程度,定然是要插手楚宥敛的婚姻大事的,而她的身份……当世子妃是不够格的。 如此一来,她原先打算嫁给韩翊解了眼前祸事的想法,当真可笑。 颜玉皎心跳加快,慢慢品味出其中惊险——若是楚宥敛晚了一步,圣上就把她定为楚宥敛的侧妃了…… 雨越下越大,自亭檐角连成线一般落下来,砸在地上。 颜玉皎心中郁郁,越发厌烦京城这个凡事都要论出身的地方。 “若是能回到……”若是能回到江阳县就好了,她喃喃着。 在江阳县,没人会管她礼仪出不出错,又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听到楚宥敛背过身轻咳了几声。 “我并非强人所难,”楚宥敛轻扣了下桌面,“我知你厌恶我,恐怕不愿嫁给我,只是眼下需要你我成亲引出贼人现身,我想,你应该也想知道害你的贼人究竟是谁罢?” 颜玉皎点点头,又立时摇头。 她想说,她并不厌恶楚宥敛,可这话明显站不住脚。 不厌恶人家,当初非要与人家绝交又是作什么? 楚宥敛淡淡道:“待日后你心有所属,我便求陛下解除婚约,这些聘礼也不必归还,左右我郯王府不缺这些金银,就当污了你名声的补偿。” 颜玉皎一怔。 猛地望向楚宥敛。 他没开玩笑罢? 以后还能解除婚约? 等等,那……那些聘礼可是堪比圣上娶皇妃的天价聘礼,就……这么补偿给她了? 毕竟前一刻他们还针锋现对,所以这一刻的惊喜……颜玉皎眨眨眼,觉得自己好似身处梦中。 她便暗暗掐了自己一下。 痛的。 是真的! 然而等她嘴角荡开笑容,抬眸望向楚宥敛时,看到楚宥敛冰冷淡薄的侧脸,笑容又渐渐僵住。 这一刻,她忽然感知到,她和楚宥敛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楚宥敛如此理性,为她考虑的如此周全,恐怕也是不想和她叙旧情,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就是他们今后的关系了,为了共同的利益暂且合作,合作结束后也不必有任何牵扯。 客气、公正又平和。 亭中顿时陷入静默。 唯有亭外的风雨声格外清晰。 不多时,风雨渐渐小了,日光渐渐涌现,一个面白微胖的老太监撑着伞,自不远处缓缓走入亭中。 他收了伞,上下打量了楚宥敛一眼,便眉毛紧皱,连连叹气道:“世子爷,您的伤还未好,奔波至今也未曾歇息,怎么还淋雨了?万一再得了风寒又该如何是好?!” 转过头就怒骂侍从们:“一群瞎了眼的饭桶,杵在这里干甚!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