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根本劝不住他。 叶满是会照顾自己的,他不觉得发烧是很严重的问题,但也不会完全无视自己正在生病,那样就真傻了。 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件米黄色的针织外套,还拿了条围巾给自己围上,换下拖鞋,戴上口罩,就可以出门了。 从门口走容易被人撞上,叶满记得刚才接待介绍的房屋布局,于是打算从院子后门绕。 才拉开落地窗一侧的门,叶满就意识到外面有人。 直到徐槐庭出声,他才松了口气。 不是坏人。 叶满想自己肯定不能说是准备偷偷溜去看烟花,得找个别的理由搪塞过去。 结果高热的脑子打了个结,脱口而出一句:“我真不是准备自己偷偷溜去看烟花。” 叶满:“……”我这该死的嘴。 一阵风吹过来,他打了颤儿,这个季节还不算很冷,十来度,他穿得厚,身上还多了件大衣,又专门围了围巾,可那阵风就跟有灵性似的钻过了衣服缝隙,吹得他发冷。 冷到半途,那风被人截断。 徐槐庭把他推进屋内,关上门。 看着面前这一脸乖巧,实则准备闷声干大事的人。 “想去看烟花?” 叶满不说话。 徐槐庭:“我在院子里给你放,你站屋里看。” 叶满抬起头。 徐槐庭:“说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叶满被他说得心里委屈,他懂什么,说了就有用吗?没用啊,他要去跟谁说? 许是发烧放大了情绪,明明对方也没说什么,也不怎么凶,他却觉得一阵心酸。 徐槐庭不过是这么问了一嘴,面前的人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一边用手背擦眼泪,一边自暴自弃说:“我要去看烟花,我不看院子里的,我要看……之前说好的那个……” “我可以自己去,不用你们管,为什么就是不让我去?” 徐槐庭被他哭得整个人当场懵了一下。 他哭得太伤心了,天都要塌了一样,眼泪成串地往下砸,直接砸到了徐槐庭心头,砸得他心里一阵阵发疼。 他慌张上前拿手帮他擦眼泪,向来冷淡随性的男人用尽了毕生力气,尽可能温柔说:“别哭……我就问问,没说不让你看……” “你要看我带你去就是了。” 叶满睁开红肿的眼睛:“我就看说好的那个。” 徐槐庭给他摘下口罩,看了眼,转身去拿纸巾:“就看那个,谁说不行我替你揍他。” 纸巾捏在他鼻子上,“擤一下。” 叶满抽空用力擤了下鼻涕,继续哭。 “都哭成花猫脸了,这么点事值得你这么难过?”徐槐庭拉着人坐到床边,倒了杯热水,塞到叶满手里:“等我会,喝点水润润嗓子。” 拿出手机给陈秘书打电话。 过了十来分钟,陈秘书提着行李箱敲响了窗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送个东西跟做贼一样,但老板说了,他也只能照着办了。 叶满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水,徐槐庭从箱子里拿出了羽绒服。 里面甚至还有全套的登山服,能扛得住零下二三十度极寒天的那种装备。 “伸手。” 叶满乖乖伸手,一脸神游地让徐槐庭把他捂成了一只硕大的极地企鹅。 徐槐庭满意了。 硬是被热出一身汗的叶满:“……” 发了好多汗,再过会说不定病都要好了。 最后他还是婉拒了这身过于隆重的行头。 徐槐庭重新挑了件充绒量适中的羽绒服,估摸着,应该差不多刚好不会冷着他。他在部队待过,经历得多了,其实对这些心里都有数。 羽绒服很大,穿上之后直接垂到了脚面,袖子也稍微长了些,叶满手缩在里面,徐槐庭把拉链拉到最上面,领子遮住半张脸,再把帽子扣上,只露出一点眼睛,这下打远处看真成了只企鹅了。 给他帽子又往下拉了拉,徐槐庭在他面前背着身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背后的人半天不动,徐槐庭很有耐心地等着,他这人,就不缺耐心。 耐心是所有狩猎者的血脉天赋,他们向来懂得忍耐,懂得拿捏进攻的节奏。 他见过很多那种胆小又警觉的小动物,生人稍微走近两步,就缩回到洞里。 你必须很慢很小心地,一点一点靠近,给对方时间,让它一次次试探着凑上来检查你的威胁性。这个过程或许很漫长,稍有异动就会吓退对方,让一切回归到原点,说不定还会让对方直接家都不要的跑掉再也不回来了。 直到对方真的确认了你对它是无害的,它才会愿意交付信任,愿意对你坦露出柔软的肚皮,愿意被你顺毛。 身后羽绒服布料窸窸窣窣摩擦,后背缓慢地压上来一抹沉甸甸的重量,两只袖子试探性地搭在他肩上,随后慢慢收紧。 脖子上挨着些碎发,有些痒。 徐槐庭舔了下唇,觉得喉咙有些干,胸口也有些发紧。 “抓紧了。”他把人稳稳背了起来。 叶满用力搂了搂,声音隔着口罩传来:“抓紧了。” …… 烟火会的选址在海边,没有什么比这里更适合办这个。 车开到的时候,比预计开始的时间还早了十几分钟,早早就有很多人在这里等着了,情侣很多,相应的,也有很多针对情侣的摊贩。 徐槐庭靠在车边,时间差不多了,才打开身后的车门,被捂成企鹅的叶满靠在车里,吹着暖风睡得正香。 徐槐庭叫醒他,背身蹲下,“上来吧。” 过了会,车上的人慢慢摸索着爬上他的背。 徐槐庭走得很稳,叶满靠在他的背上,好像看不见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两个人在一起,要摔到沟里去,也不会是他自己一个人。 徐槐庭找了个还算避风的地方,叶满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想看的烟花。 其实也看不大清楚。 叶满的视角里,就是黑黢黢的,一会闪了下粉光,一会闪了下蓝光,烟花具体长什么样却是看不到的。 但他还是很开心。 看了一会,终于想起来一个问题。 叶满有点僵,“你怎么带瞎子‘看’烟花啊?” “我看过你的病历。” 那他就是知道他目前还不算全盲了? “……哦。” 烟花放了好久,中途叶满就困得直打瞌睡。 他到底病着,精神头不是很足。 徐槐庭这时再提议带他回去,他也没有很抗拒了,听话点点头,让徐槐庭把他背回去。 一回生,二回熟,叶满动作都熟练了几分,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犹豫。 车和观看点有点距离。 “困就睡会,不会把你掉下去。”徐槐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