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在雨夜的室内, 分割出明显的明暗。 周舒樾站在阴影处,眼睛一瞬睁大。因为他的主动搭话, 内心震了下。 可还是不免道?:“我已经毕业了。” 说完, 谨记他话中的嘱托。走出阴影,来到周颂宜的身边。 他说:“姐, 这边有爸妈他们,还有大哥在,我们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还是先回房间吧。等天亮了,我们再过来。” “你回去。” 周颂宜没动脚,整个人无动于衷。 周舒樾没辙,“姐,你别生?气。”说完,几乎是半拽着她离开了房间。 下了雨,路不好走。 两?人先在屋檐下走着,而后周舒樾撑开手?中的伞,伞檐下意识地倾向周颂宜。 原本,是打?算先送她回她自己的房间的,只是目前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的确不太好。 于是找了个由头:“姐,我钢琴课还没学完。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先在我房间待一会,听我弹弹琴。觉得困的话,也可以就在那?儿睡,反正我那?边有多的卧室。” 等了一会,没听见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 周自珩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继而收回目光。 老太太房间至今还是紧闭着的,透过模糊的屏风,能看见上面来往走动的人影。 “她胡闹,你难不成也跟着胡闹?”人走远,周平津开了口,“刚才她说的话,你难不成都没听见?” “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周自珩此刻语气也不大耐烦,“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刚才,你就不该说那?些话的。太伤人心了。”说完,也没再去看他的脸色,“要没什么事?,我去屋外透口气。知道?你现在心里?也不大好受,只是家里?此刻太憋闷了。” 话落,迈腿出了门槛。 雨下得小。 暗夜中压根就看不清,只有花草坪里?,地灯的光向雨水般漫过来,才看窥见细细的雨线。 灯光中,泛着银光。 周自珩靠在门前近一百年树龄的槐树下。 耳畔,不时有雨水滴落的声响。在某个没准备好的节点,“啪——”地掉在人的身体的未知处。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水滴刚好掉在屏幕上,他抬手?胡乱擦了擦,心中也有点烦躁。 从联系人中找到目标人群,给对方拨去一通电话。 很?快接通,他语气不耐,“你回我家一趟。祖母晚上摔了一跤,现在人还在昏迷中,你现在的身份,理应尽快赶过来。” 想起周颂宜晚间的话,他不客气地反问,“还有,你和我妹究竟怎么一回事??我才多久没见她,你给她什么委屈受了?” “她说要和你离婚。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刚说完。 原本闭着的房间,门被打?开,医生?从内走了出来。 周自珩看见后,立刻切断了和靳晏礼的通话,只留下一句,“回来清算。” - “复侠,”岑佩茹对为首那?位医生?问道?,“老太太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许复侠摘下医用口罩,“老太太股骨近端骨折。骨折本身是不致命的,但是老太太年岁已高,经不起折腾了,手?术对于老人折磨,后期的治疗恢复也会很?吃力。如果采取保守治疗,就需要长期卧床,大小便?很?困难。” “我的建议是保守治疗。如果挨过去,调养好了,就没什么事?了。”他的表情凝重,“但就是怕老人家撑不住。” 周平津脸色刷地变白,一旁的岑佩茹注意到,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夫妻近二十载,有些话不需要语言传递,仅靠动作便能让彼此心安。 她紧了紧他的手?掌,“别怕,我在呢,孩子们也都在。” “平津,你和孩子们好好考虑考虑。”许复侠往屋内回望一眼,“拖不得,要早做决定。” “我给她打?了麻药,一会麻药过了,她就会醒。” “你们这几日多陪老太太说点话。”许复侠对周平津道?,“我这几日就在这儿,有什么事?会及时通知你的。” “麻烦你了。”岑佩茹冲他笑笑,“这么晚了,还特地请你过来一趟。” “没事?。” 等许复侠走远后,一直沉默的周自珩走进了房间。 老太太打?了麻药,此刻正闭着眼睛躺在榻间休息。年轻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岁月年华催人老。 刚才的话,他都听见了。此刻坐在一旁的椅上,安静地沉默着。 “晚上我在这儿守着就行。”周平津紧跟着进了房间,他顿了下,才缓慢道?:“你去看看颂宜。” “刚才我的话,的确重了些。” “只是有些话,我不好开口。” “当初不是不让我插手?,觉得事?情都在你的把握中的呢?”周自珩讽笑他,却又顾及着老太太,声音并不大,只有他们两?个听得清,“今天颂宜的情绪,我相?信只要是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我给靳晏礼通了电话。待会他会过来。”他低下头,神情疲惫,“他们之间的事?情,先让他们自己处理。具体的,等祖母情况好转,再详谈。” “嗯。”周平津应了声,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你替我过去看看吧。” * 周自珩从老太太的房间离开,绕过连廊,来到周颂宜的院外。 透过洞门,屋内漆黑一片,灯盏未点着,周遭一片寂静。 他离开。想起什么,又转去了周舒樾的屋子。 隔着门,室内暖黄的光泛了出来。模糊的剪影,映在窗棂。 夜风一吹,院子里?的枝条摆动,投掷下的阴影,杂糅进人影中。 同一个宅子里?住了十?几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周舒樾的房间。 屋内陈设简单,占据空间面积最多的,还是那?一整面墙的鞋子,以及具有收藏价值的篮球——NBA巨星签过名?的。 生?活单纯。 周自珩轻嗤一声,没忘记正事?。 - “姐。”周舒樾低低叫了她一声,“你别太担心了。”他其实?不太会安慰人。干瘪的语气,安慰的话听起来多少有点无力。 周颂宜不说话。 他无措地连着抽了好几张特地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抽纸。 只是她并没有流眼泪,纸张被他攥在掌心,压根就没有递出去的机会。 时间久了,柔软的纸张被掌心的汗水打?湿。 “周颂宜。” 周自珩走近,见她一副发?怔的模样。 屈膝、蹲下身体,两?人视线一瞬拉近。撩起眼皮,以仰视的姿态,探手?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