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深海般的噩梦,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断地下?沉、再下?沉。 水一寸寸没?过嘴巴、鼻腔、眼睛,直至将?她溺死在?这深海中。 她才恍然惊醒,可却怎么都撑不开眼皮。 整个人冷汗涟涟,嘴唇发抖,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她不断地挣扎,嘴唇近乎发出呓语。 忽而,鼻腔嗅到一股类似雨后的森林的气味。 极淡,却熟悉。 下?一秒,额头?覆上一只手?掌。 有人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她的胸脯,像是婴儿哄睡般的。 慢慢的、奇迹般的,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片刻后,唇间传来一阵痒意?,原本?干裂起皮的嘴唇,变得湿润起来。 像是有人不断地用蘸水的棉签棒扫过唇瓣。 动作很轻。 她能感觉,却睁不开眼。 意?识像是泡在?水里,温热的,让人不断地沉溺,四肢变得绵软无力。 天快亮时。 周颂宜猛得惊醒,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腹部的伤口。 抽痛抽痛的。一瞬间,后背爬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最近,北京的天很干。 窗外风声呼呼,周围静悄悄的,如果?不是抬手?触上唇瓣,感知到的一片润泽。 那么,她真?的要以为这是一场几近真?实的梦了。 * 流产前?三天,还需卧床休养,不能随意?下?地走动。 只是这种情?况,是依照个人体质而异的。 也有流产后一小时左右,身?体状况良好时可以在?医师的指导下?下?床活动的。 不过,岑佩茹担心周颂宜的身?体,显然并不认可这种做法。 周颂宜躺着觉得难受得很,时间像是过得很慢很慢,每一秒都变得难挨。 她说:“我?想下?去转转。” “还是再调养一天。不过要是实在?待不住,想要下?床的话,我?待会?去问问医生。” 胡丽走上前?替周颂宜将?床位调高,以此来让她的上半身?能够抬起幅度。 视野不再拘泥于那一小块地方,变得宽阔。 毕竟身?体难受,人也遭罪。 调整好幅度后,柔声询问:“这样可以吗?” “谢谢。” “不客气,这都是我?的职责所在?。” “我?想吃点东西,”周颂宜支起上半身?,突然对眼前?人道,“你能替我?去买点粥吗?” “当然可以。”胡丽眼神一喜,“你想吃什么?或者我?都买过来尝一尝?” 岑佩茹那天晚上送完晚饭,见她吃了几口,还以为情?况会?有所好转,结果?还是在?原地踏步。 营养师变着花地制作餐食,虽知道对方也是好心,可她却是食欲不振。 即便再好看、美味,也只是尝了几口,便不再动筷子了。 胡丽看在?眼里,也是着急得很。此刻,难得主动开口要吃东西,自然是竭力满足。 - 盯着胡丽离开的背影,周颂宜收回视线,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半晌后,她启唇:“进来吧。” 沉默一瞬,门锁被人拧动,房门被推开。 她闭了下?眼睛,睁开时,特地没?将?视线瞥过去。 很轻声,“你都知道了。” “是。” 周颂宜的脸压在?枕头?上,笑了下?,“孩子没?了。” 良久的沉默过后,她慢慢转过脸。 从婚礼到医院,明明只是隔了几天,却像是过了许久。 大概是见过了周自珩,原本?干净、英俊的皮囊,此刻添了不少伤口。 不知道在?这儿待了多久,脸上的伤痕没?有及时消肿,此刻青一块紫一块的。 昂贵的衣料外套,此刻也皱巴巴的。下?颌上,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 狼狈至极。 靳晏礼看着眼前?人。明明见面之前?,还是一副笑颜如花的模样,就算刻意?冷淡,也只会?让人觉得有生气。 此刻躺在?雪白?的床铺,消瘦的身?体罩在?肥大的病号服里。 疲惫、像是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抿着唇,想说些什么。 喉间却干涩无比,什么字都挤不出来,安慰的话怎么也吐不出来。 垂着头?,连直视她眼睛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我?原本?也没?打算留下?他的。”周颂宜话说得很慢,“现在?没?了,也挺好的。” 靳晏礼抬起头?颅看她。 如果?放在?从前?,他听到这些话,情?绪必然会?变得失控,不断地诘问于她。 毕竟,他曾私心地想要通过一个孩子,来将?她的余生和自己捆绑在?一起。 此刻,看着她失了气色地躺在?病床上。 想起三日前?的那个雨夜,整颗心瞬间被揪起,不断地下?坠、再下?坠。 他整个人灰败极了,讷讷地言:“我?知道。” “好了,要是没?什么事,你就离开吧。”她闭着眼睛,不想见他,“这里有专业的护工,你夜里也不用来我?这儿。回去吧。” 靳晏礼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她不想见到自己,或者说,她迫切地想和自己斩断所有的牵扯。 从来没?有这一刻来得清楚、明白?。有些东西正在?急速流逝,再也挽不回来了。 这次,大概真?的要结束了。 “好。” 第49章 是非人 周颂宜出院那天, 医院里?栽植的银杏落了满地。行人走在路上,穿着厚厚的大衣。初秋,转眼间, 就到了深秋。 那天, 周平津四人都过来了。 沈滢一进屋,将怀中?捧着的鲜花递给她,继而围着周颂宜转一圈,“在这?儿几天, 是不是闷坏了?” “你看看你, 又瘦了点。”她语气轻松,“不过没关?系,我最近跟着网上学了厨艺, 指定在年前,把你给养得?白白胖胖的。” “嫂嫂。” 周颂宜无奈, “哪有?那么夸张。” “没跟你夸张。”周自珩将挽在臂间的大衣递给她, “外面风大, 待会出门,把衣服加上。” 周平津站在原地, 一时间有?点无措。 看着兄妹两人说说笑笑,仿佛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可是此时面对?周颂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沉默着, 却是细心?地帮她把东西收拾好,自己拎着包, 走在前边。 “爸, 我自己来吧。” “没事,你爸她就乐意这?样。”岑佩茹看他一眼, 目光划开,落在周颂宜那双疲惫的眼,“不然,他反而还?觉得?不自在了。” 在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