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都已经来了,突然离开也不太合适。 “陈……” 颜泠下意识地想喊他的全名,又想到对方应该不认识自己,便改了口,“陈先生。” 陈濯清听到这陌生的三个字,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又很快被掩盖。 颜泠:“抱歉,我今天……” 似是看出她的坐立难安,以为她想找借口趁机离开,她话未说完,对面的男人却先一步截住她的话语: “民政局还有一个小时下班。” 陈濯清抬手,看了眼自己的腕表,又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她。 黑色的瞳眸深而幽,似那种蛰伏已久,等待猎物入套的眼神。 有点炙热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侵略性。 好像还差最后一步。 就能把她圈进自己的领地。 下一秒,他弯唇,极淡的笑了下。 精致的眉眼因这一分笑而有些蛊惑人心。 “颜小姐,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第05章 颜泠试图用自己最高的语文水平去正确理解这句话。 什么叫民政局还有一个小时下班? 什么叫抓紧时间? 现在相亲的进度条这么快的吗,刚坐下就要谈这些了。 她目光愣愣的,欲言又止。 脑子宕机后重新启动,说出来的话却跟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 “但是我没带户口本。” “……” 她、在、说什么啊! 陈濯清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漆黑的眼闪过星点笑意,有意顺着她的话接上:“现在回去拿,还来得及。” “不是。” 颜泠打断他,脱口而出喊出他的名字,“陈濯清,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是吧?” 时间在此刻好像瞬间静止。 连同他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骤停。 陈濯清瞳眸微缩,嗓音涩然,缓慢地吐出四个字:“你,认得我?” 虽然加她联系方式时他自报家门过,但她刚才喊他陈先生,他以为她根本不记得他。 可她喊他名字时太过顺口,又好像早已熟记于心。 “认得。” 颜泠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他,“我们以前是同个高中的,不过你应该不认得我,我是文科班的……” “颜泠。” 最熟悉的两个字从他口里出现。 声调平稳,吐字清晰,语气笃定。 颜泠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名字由这么好听的声音喊出来时,是会让人心动的感觉。 她把刚才他的那个问题还了回去,语气有点惊讶:“你也认得我?” “认得。” 是比她更确切的语气,肯定得不能再肯定的答案。 反复在自己梦里出现的人,他怎会不认得。 这场聊天里终于出现了让两人“破冰”的话题。 气氛不再尴尬,相亲的性质在颜泠这里已经变成了旧同学见面。 颜泠从刚才的坐立难安到现在的些许放松,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是朝他靠近的姿态。 双手放在桌上,漂亮的眼珠转了下,眼里含着同情:“你也是被家人逼来相亲的吧?” 刚才她听到有人喊他“陈总”,自己昨天又在盛氏碰到了他,想来他现在的职位应该很高。 长得帅,自身条件又好,却要来相亲,□□成是跟她一样。 陈濯清想要否认的话生生止住,在她满含期待的目光下点点头。 她叹了口气,掌心托腮,秀眉轻蹙,一脸写着“我就知道”的表情。 “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叹息道。 “嗯。” 陈濯清看着她的小动作,知道她已经对自己卸下了点防备。 有了这点认知,也让他稍微放松了些。 他放在腿间的手掌心摊开,在她看不见的视线里,将已经被汗微微浸湿的白色纸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昨天……”陈濯清主动挑起话题,问了个明知故问的问题,“你去盛氏面试了?” “啊,对。”颜泠点点头,“我上周才从国外回来,投了几份简历。” 陈濯清又明知故问道:“这几年,你一直在国外生活?” 颜泠:“是啊。” 陈濯清:“回到家乡的感觉怎么样。” 颜泠端起茶杯,指了下,面露笑颜:“感觉,还是家乡的茶好喝。” 他笑了笑,原本隽冷的眉眼变柔和了些,眼神里也多了些东西,又问她:“以后打算留在国内发展了吗。” 颜泠:“对。” 听到她的答案,他的心好像在此刻定了下来。 时隔多年,这座城市,又有了她的身影。 记忆好像还停留在他拿到北深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他回了趟学校,去感谢他的班主任。 文理班的几个老师刚好聚在一起,纷纷对他班主任说恭喜,恭喜他教出了一个理科状元。 “对了,我们的文科状元颜泠呢,她报了北深还是南清啊?”有个老师多问了句。 陈濯清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录取通知书,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期待。 又在下一秒消失殆尽。 “她都没报,去国外咯。” 像是有道银河线,彻底地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话题到这里突然断了,颜泠低头又喝了一口茶,内心思考着相亲都有些什么流程。 “颜泠。”他唤了声她的名字。 颜泠抬头看他。 陈濯清:“你觉得我怎么样?“ 颜泠:“什么怎么样。” 陈濯清:“我今年二十六岁,目前工作稳定,在深城买了套房,有自己的车,家里养了只猫……” 颜泠听着他开始自我介绍起来,才终于反应过来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等他说完,颜泠想着礼尚外来,刚要开口介绍自己,他已经说出下一句话。 “虽然有点快,但如果你也觉得我们合适,我们可以今天就去领证。” 语言就是这么博大精深。 一个“也”字,就先表明他觉得她合适,再把问题还给对方。 所以他刚才说抓紧时间,民政局快下班的那句话不是在开玩笑。 可颜泠完全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你的家人,催得这么紧啊?” 她妈妈只是催她相个亲见个面了解一下。 而他的家人已经到了逼婚的地步。 陈濯清看到她脸上对自己表露出来的同情,略显无奈地嗯了一声。 “家里有个长辈生病了,她说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看到我早日成家立业。” 真是熟悉的催婚话术。 她妈妈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或许在他们长辈的眼中,人的一生总是要有一个归属,要看到你的身边有了另一半才能安心。 她知道这种好意是善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