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少年神色一厉, 蓦地对琴酒出了手。 琴酒像是早有预料地钳住他的手臂, 同时手肘不留情面地往少年腹部的伤口撞去,少年嘶地一声,立即被他勾住脚腕,放倒在了地上。 琴酒满脸冷酷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声音冰冷而嘲讽:“现在我有资格了吗?” 少年不说话, 咬紧牙神色狠戾地瞪着他, 刚要从地上爬起来, 琴酒就抬起脚, 毫不留情地想要往他的伤口踹过去。 这一脚要是踹实了,少年身上的伤口说不定又要裂开了,联想到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安室透急忙冲上去,“琴酒!” 琴酒挥开他抓过来的手,就在这时,地上的少年突然伸出腿,往他的小腿上一踢。 他的腿虽然没有琴酒的看起来那么修长,可依旧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感,琴酒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被他踢得身体一晃,紧接着,少年的手就从下方伸过来,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 他看到了少年凶恶而嘲讽的笑容。 在那个笑容绽放的瞬间,他被少年抓住衣服,用力往地上拽。 砰地一声,他被少年拽倒在地上。 少年飞快拔出他腰间的手枪,然而就在这一刹那,琴酒的手再次伸过来,强有力的手掌夺走了他手里的枪,方向瞬间调转,黝黑的枪口对准了少年的脑袋。 琴酒躺在地上,少年维持着将要起身的姿势,半跪在他的面前,他依旧宛如胜利般地抬起了手,枪口对准少年的眉心。 他的手臂纤长,手掌宽大,手指骨节分明,慢动作似的弹开了保险栓。 咔哒一声,少年松石绿的瞳孔微缩,犹如被定在了原地,愣愣地望着他。 看到他脸上捕猎失败似的震惊表情,琴酒唇边缓缓溢出了一声冷笑。 安室透站在旁边暗自心焦,却不敢有任何大动作,看到琴酒充满杀意的眼神,他知道一旦发生变故,琴酒就会立即开枪的。 少年不听话,他一定会把少年杀掉。 可让少年服软又哪有那么容易,安室透之前就看到他动过两次手,对自己这个一直教导他的前辈,他连客气的话都从来不说一句,对上另一个自己,恐怕只会更不服气。 而且安室透在一旁看得很清楚,他和琴酒的动作是一个路数的,就像一个人在跟自己的影子对打,只不过琴酒的动作更快,也许是因为经验更丰富,才能像是预料到了少年的行动,每次都比他快一步。 少年如果想明白这点,就更不可能服气了。 果然,如安室透预料的那样,少年脖子一梗,凑近他的枪口,硬声硬气地说:“杀了我啊!” 安室透心里一急:“琴酒!” 大小琴酒同时侧过头来,相似的绿眸冰冷地望着他。 他:“……” 被他这么一打岔,琴酒像是终于想起了旁边还有这么一个人,漫不经心地警告:“不要多管闲事。” 对安室透说完,他从地上站起,少年望着他手里的枪,松石绿的眼睛里闪烁着蠢蠢欲动。 琴酒立即说:“跟我去靶场。” 他把保险关掉,枪重新放回腰间,黑色的长风衣一遮,枪身霎时看不到了踪影。 少年收回视线,不太情愿地捡起他刚才掉在地上的帽子。 琴酒瞥了他一眼,他扬起挑衅的笑容,单手拿着帽子做了个致意的动作,然后把帽子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琴酒顿时冷哼出声。 安室透在一旁看着他们,有种看凶兽和幼崽互咬的无奈感,心惊肉跳又无可奈何,他根本插不了手,一有动作,这两人就同仇敌忾望过来,想反咬他一口。 他微微叹了口气,看出少年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也就把手里的药膏丢了过去。 “这个拿着吧。”他说。 少年一把接住,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又看了看琴酒,正好对上琴酒瞥过来的视线。 琴酒眼睛危险地眯起,倒是没有说什么,安室透回到自己的位置,把自己的衣服拿了出来。 这件衣服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前些天和hiro一起出去的时候穿过,担心组织里的人看到立即会被认出来,所以他才抽时间过来拿。 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最近一次任务他就是和hiro还有黑麦一起去的,就算被认出来也不算什么,他是抱着很轻松的心情过来的,哪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琴酒对另一个自己下手竟然真的那么狠。 想起琴酒用枪指着少年眉心那一幕,安室透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还有贝尔摩德…… 他给贝尔摩德发消息,就是以为她不会来的,没想到才一个晚上,她就坐着飞机回来了。 看她的态度似乎还对小琴酒很友好,然而她翻脸的速度也很快,被她热情的态度迷惑的组织成员不在少数…… 就在安室透烦躁地吸着气,担忧少年琴酒的时候,琴酒本人推开了靶场的门。 他带另一个自己来的不是有着全息科技的远距离射击靶场,而是很常见的室内的射击靶场。 一条条轨道,一个个画着人像的靶纸,侧面的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枪械,炽白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有种严酷而冷厉的美感。 少年站在灯光下,头顶着黑色的帽子,银发在身后闪闪发光,耀眼到令人不适。 琴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那么排斥,明明是相似的外貌,却越看他越觉得碍眼。 琴酒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点上,挑剔地望着少年笔直的站姿,肩颈和腰背构成流畅优美的线条,仍然觉得不顺眼。 也许是因为少年平时展露出来的柔软,他的五官都还没长开,一眼看过去就能感受到少年的朝气,脸颊虽然没有婴儿肥,却也分外的温软。 每当看着他,琴酒就会觉得像是在看一只脆弱到了极致的幼崽,只要稍不注意,他就会脱离自己的视线,然后死在不知名的地方。 这种奇怪的联想,和伴随着联想出现的针扎似的不适感,让琴酒整个人都变得浮躁。 心中的杀意克制不住地冒出来,又在对上少年眼神的一瞬间熄灭。 琴酒总是忍不住想,如果他做错事,让自己有理由杀掉他就好了。 琴酒觉得,自己没必要留着一个知道自己全部秘密的人在身边。 哪怕那个人是另一个世界的他自己也不行。 只要做错事,就杀掉他。 琴酒每次都这么告诉自己,然而——要是什么 都没做错呢? 如果他每次都能让自己满意呢? 不仅是跟自己动手时凶狠的眼神,还有那不逊于自己的动作,敏锐的判断力……唯一的缺点,大概就只有太过年轻气盛,容易冲动,对自己这种身经百战的杀手也敢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