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而来,张开大嘴便要咬上去。 楚祯借力,将自己的手臂送进了筱罗的口中,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席卷楚祯的一整个手臂。 鲜血霎时涌出,筱罗的目光也逐渐清明。 所有人冲了上去,将楚祯与筱罗分开,夏侯虞撕开衣料,为楚祯止血。 “楚……祯……”筱罗喃喃道。 众人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已经恢复全部神智的筱罗。 长安不再安全,整个大周也无容身之地,只有小小一隅东宫,仿若灯下黑般,留给他们一丝喘息之地。 东宫大殿的卧榻上,躺着他们无比熟悉的紫色身影。 “楚祯……终于、终于又见到你们了。”筱罗虚弱地说。 “筱罗……”楚祯看见此刻的筱罗,心尖一抽,说出口的字变成了气声。手臂的疼痛不及心痛的十分之一。 此时尚能开口的筱罗,浑身却已无一处能看之地。 筱罗开口道:“我……能再见到你们,已经很好了,只是我爹爹……你们……就当我,那时便已死了罢。” 楚祯阖眸,仰头忍住眼泪。 床前半跪的夏侯般一言不发,只是深埋的头颅越来越低,和握着筱罗的手越攥越紧。 所有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次见面,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都,忌讳提到那个字,筱罗知道他们的为难,她不想她的朋友们为难。 “你们长安什么好玩的都有,我想……吃、吃……” “好!”楚祯立刻答道,他没有去听筱罗想吃什么,甚至打断了筱罗的答案,拉着孙钦和夏侯虞出了殿门。 一直陪伴夏侯般左右的陈侍卫不见了踪迹,楚祯深深看了一眼身旁的夏侯虞,温和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看向楚祯的目光,说不出的冰冷陌生。 楚祯望着此刻的夏侯虞,那声“净舟”堵在喉咙里,硬生生叫不出了口。 东宫大殿,只留下筱罗与夏侯般二人。 筱罗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亦尚在青春年华,有父亲,有朋友,有喜欢的人,有自己的族人。 她不想死。 但——她是苗疆圣女,他是大周太子。 “你不会怪我的,对吧?”筱罗轻声问,“我不可以做出残杀百姓的事情,我不会原谅自己,我不能愧对道义,这是我们自小便刻在骨子里的。” 夏侯般一直摇头,眼泪决堤,什么太子什么圣女,他不想当太子! “不,不不,我不接受,杀人就杀!关我什么事!” “啪!” 这一巴掌,把夏侯般打醒了,也让守在殿外的人,心中一凛,但他们没有冲进来,他们静静地等着。 “你是太子,是以后大周的帝王!你生在皇家,这是上天给你的宿命,也是恩赐。你要爱护自己的百姓,将他们当成你真正的子民。我是苗疆圣女,本该同样护着自己的子民,但是奈何我和父亲力不从心,我日日夜夜都在因不能护佑自己子民而感到痛苦。” 夏侯般自那一巴掌开始,便只能流泪,发不出一丝声响。 他看着筱罗,拿出了他离开苗疆前,她扎了他一滴血的簪子。 夏侯般一直不知这是何意。 筱罗颤抖着已露出白骨的手,将簪子接了过去。 她道:“这簪子上涂了苗疆最毒的毒药,却也是最珍贵的解药,我将它扎进你的手,染上你的血,从那之后,你再进入苗疆,所有毒虫都不会靠近你,吃过此药的人,都会奉你为藩王与圣女同等地位之人。” 夏侯般大骇。 那时,筱罗便已与他定了一生一世的约。 “这簪子,你终究是不能为我戴上了……” 话音落,血飞溅,簪子插进了筱罗细瘦的脖颈。 筱罗握住簪子的手逐渐滑落,她离开前的最后一句,便是:“站起来,夏侯般,你记住你要给我报仇的。” “不要……不要!筱罗你起来,你起来啊!我是个废物,你忘了我是个废物吗!我是个废物啊!” 三人听见动静跑进大殿,毒香浓郁溢出大殿,渐渐的,毒香的气味随着夏侯般痛苦的呼喊声逐渐消散。 夏侯虞说:“蛊虫死了。” 楚祯听见夏侯虞如此淡漠的语气,从筱罗离去的悲痛回过神来,缓缓抬眸。 看向神色未有一丝触动的夏侯虞。 第40章 冷情 西南沦陷,藩王被俘,筱罗回不去了家。 楚祯他们只能将筱罗葬在长安郊外朝向西南之地,甚至不能为她立上一块,写上她名姓的墓碑。 周帝如今下旨揪住扰乱长安的筱罗,更是将筱罗咬过的民众抓起来,直接虐杀,美其名曰:防止异变。 如若让周帝知晓筱罗被葬于此处,知晓楚祯还活着,甚至还被筱罗咬伤,恐怕他们五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夏侯般自筱罗下葬,未再掉一滴泪。他的手中一直捏着筱罗自尽用的那根簪子,手心攥出了血依旧仿若无事。 “我已经接了出兵漠北的圣旨。”楚祯率先打破沉寂。 “我和你一起去,给她报仇。”夏侯般咬牙道。 “此刻不是任性的时候。”夏侯虞突道。 此话一出,本想说些什么的孙钦,一下子顿住了自己的脚步。 夏侯般瞬间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凶狠和愤怒。 楚祯不知夏侯般与夏侯虞之间的关系为何到了如此地步,方要开口,却被夏侯虞打断。 “大周不能没有储君,若你随楚祯去往漠北,你觉得皇上会不会追到漠北杀了楚祯,会不会屠尽漠北的百姓!” 夏侯般被说的一噎,脸与脖子红成了一片。 孙钦上前道:“楚祯替楚祺接了圣旨,只身前往漠北与楚家军汇合,难免路上……” 夏侯虞:“我送他去。” 说罢,夏侯虞和楚祯对视一眼,嘴角微勾。 楚祯没有拒绝夏侯虞的保护,他知晓,如今不是单枪匹马的时候了。 “离圣旨命你前往漠北之时,还有几日?”孙钦问道。 楚祯答:“三日。” 夏侯虞听罢点点头,回身对雁回嘱咐着什么。 楚祯却看到孙钦在对他使眼色。 孙钦看了一眼楚祯,又看了看夏侯虞,再次看了楚祯,手摆成了喝酒赌钱的样子。 楚祯垂眸思量片刻,在夏侯虞看不见的地方,冲孙钦回应了。 傍晚时分,楚祯确定夏侯虞已熟睡,从他的新宅院跑出,与孙钦相见在当年不打不相识的赌坊前。 “你避开净舟,是想与我说些什么?”楚祯急切问道。 孙钦同样急问道:“你可知,虞净舟真实身世是何?” “身世?如何?”楚祯犹疑问道。 “你也不知?”孙钦不可置信道。 楚祯严肃道:“我该知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