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松晏失落地闭嘴,他本是想问问沈万霄,有什么法子能让他离开赵可月身体的。 沈万霄出声:“现在我法力被封,暂时解不了这咒法。” 松晏转头看他,见他仍闭着眼,不免疑惑起来:他是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的?难不成,刚才我没闭嘴问出了口? “那你法力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松晏没多想,歪着脑袋问。 沈万霄掀开眼皮:“想恢复的时候。” 松晏:……你这不是耍我么? 他没敢问出口,怕沈万霄一个不乐意丢下他走了。 但沈万霄很轻地叹了口气,轻到让松晏几乎以为是错觉:“没耍你,是赵可姿想让我恢复的时候。” 松晏顿时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他居然能猜到我想问什么! 沈万霄垂眸,搭在膝上的手指微蜷,继而无比清晰地感觉到盘旋在松晏体内的龙息小小翻腾了下,然后更加用力地抱住他的心脉。 是先前喂给他的血,起了作用,他这才能够听见松晏心声。 既然如此,那这龙息铁定是他留下的。 可不知为何,他一点记忆也无。从降世化形之初,到如今朝代更迭,千年万年,他的记忆里都没有松晏的存在。硬要说有,那也只有他找了一千年的九尾狐能扯上点关系,九尾狐是狐狸,松晏也是狐狸。 身旁松晏全然不知他在想什么,脑海里一点点冒出了鱼,烤鱼,清蒸鱼,红烧鱼,糖醋鱼,松鼠鱼,酸菜鱼,水煮鱼,豆花鱼,香煎鱼块…… 好饿,好馋。 沈万霄扫他一眼,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了一下:“想点正事。” 松晏:“嗯?”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车壁上,疾风几乎要将马车掀翻。赵可姿掀开帘子往外望去,外头灰蒙蒙一片,雨幕里什么都看不清,她不免担忧起来。 之前答应将赵可月的血给温世昌,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如今刚从虎口逃脱,她又怎么舍得将赵可月送入另一险境?于是便求赵江眠送她们二人出城,一路南下,去京城。 天子脚下,再不会有薛百泉那样一手遮天的混蛋来欺负人。 想到这儿,她抱着赵可月的手不禁紧了几分。 动作间她不小心压到赵可月的伤口,赵可月忍不住痛吟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她急忙松开手,“我不是故意要压你伤口的。” 赵可月回头,笑容微有些僵硬:“没事儿,皮外伤而已,我又不怕疼。” “月儿......”赵可姿轻声叹息,之前崔意星说的那些事,她并非没有察觉,只是从来不敢求证。 她们本就是浮萍,水面上随意一个浪花便可肆意将她们吞噬。 坦然说爱其实不难,大方承认也不值得畏惧。但周遭那么多人,赵可月可以不顾他们的恶语相向,却不能不顾赵可姿。 身在青楼,赵可月身上已有太多污名。她不想让赵可月因为“爱”之一字,背负莫须有的骂名。 她宁愿永不见天日,像阴暗地牢里的老鼠,偷觊所爱,偶尔有幸谋得半块蜜糖,便心满意足。 “月儿。”赵可姿忽然叫她。 她仓惶抬头,又飞快垂首,怕赵可姿下一句说出口的会是指责,说她不该动情。 但赵可姿只是摸一摸她乱糟糟的头发,笑道:“待到京城,我们找一方院子,种些瓜果蔬菜,再养些鸡鸭猫狗,你看如何?” 赵可月缓缓抬头,眸中水光潋滟:“姐姐......” “嗯,我在这儿呢,”赵可姿探身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伸手轻掐她的脸颊,“好了,别哭了,再哭就要成小花猫了。” 赵可月鼻头发酸,猛然扑进赵可姿怀中。她笑着流泪:“那等一切都安顿好以后,我还要挖一个池子,在里面种满莲花。” “好,”赵可姿微笑着颔首,“我与你一起种。” 话音未落,马车忽然一震。 “怎么了?”赵可月扶住车壁,这才不至摔倒。 赵可姿心一沉,搭在车壁上的手微微发抖,却仍旧镇静道:“兴许是下雨山路难行,碰撞上石头了。你在马车里待着,我出去看看。” “姐姐!”见她掀开车帘,赵可月顾不上身上的疼,连忙追出去,“我与你一起。” “先别出来。”赵江眠翻身下马,制止两人动作,抬头只见雨幕之中一个男子撑伞而立。 男子与他相隔的远,故而面容模糊,难以辨认,只隐约看得出他怀中抱着一只黑猫:“赵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听见这声音,赵可姿与赵可月皆是一惊。她们捂住嘴不敢出声,哗哗的磅礴大雨中,她们听见赵江眠镇定自若道:“我听说明日京城苏家千金招亲,便赶着去凑凑热闹。” “哦,是吗?”温世昌压平嘴角,怀里的黑猫直勾勾地盯着赵江眠,“赵公子赶去招亲,何故带上我家小女?怎么,赵公子莫不是想叫她也跟着比试文武?” 赵江眠面不改色:“温大人说笑了,马车里的是我家妹妹。至于贵千金,我早已差人将她送回府上,她并不在此处。” “你父亲与我交情深厚,既然如此...... ”温世昌身形一晃,眨眼间已至赵江眠跟前。 雨幕之中,赵江眠勉强看清他的面容——形销骨立,眼窝深陷,皮肤焦黑,已经不成人样。 温世昌那双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赵江眠,嘴角挂着诡异的弧度:“那我更要请你妹妹到府上一叙。” 他的声音仿佛近在耳畔,赵可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赵可月将棉被裹到她身上,脸颊蹭着她的发丝,低声呢喃:“姐姐,别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我不怕,”赵可姿回身抓住她的胳膊,“月儿,与你一处,我从未怕过。” 赵可月呼吸一滞,更为用力地抱紧赵可姿。 马车外,赵江眠站的笔直,高大的身影挡住温世昌窥探的目光。 天边倏然一声惊雷,黑猫受到惊吓,扑腾着跳出温世昌的怀抱。 温世昌任由它跑出去,微笑着摇头:“它真不乖,你说是吗?” 话音未落,他忽然抬起手,将黑猫拽回来。不等赵江眠做出反应,他便用指甲剖开黑猫的肚子,刹那间血淋淋的肠子淌了一地。 赵江眠瞳孔微缩,耳边是黑猫越来越低的呻吟。 明明雨下得那么大,雨声、雷声却盖不住一只小猫的叫声。 拉车的马受惊,它嘶叫起来,挣开缰绳欲逃。 但它刚扬起前脚,便被温世昌捏诀炸成一团血雾。 马车忽然朝前倾倒,车内两人紧紧相拥,一道撞上檀木车厢。 担心之余,赵可姿忍不住伸手微撩开车帘:“哥哥?” “别出来!”赵江眠大声喝止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