肘来,懒懒托着下颌,伸出手去拉了拉韩琛的衣袖,“给我看看都不行啊,嗯?” 见人没有回应,晏珩西得寸进尺地戳了戳韩琛的手背。青年一下子有了反应,受惊般把手缩了回去。 韩琛只觉得耳朵尖烧得滚烫,越发难以和晏珩西对视。空气在房间里粘稠地翻涌,搅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全扑在韩琛脑袋里了。头脑微热间,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里乍然传来清甜绵苦的香气。 佛手柑的香气轻柔地裹上来。腿侧床位向下凹陷,晏珩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床上来了。 没有想到男人会突然离得这么近,韩琛微微僵直身体,耳朵尖红得像要滴血,倒显出副予取予求的样子来了。 “疼吗。”意料之外的关心。没等韩琛回答,晏珩西抬手抚上青年颈侧,指尖从脖颈上的动脉下滑到手臂,隔着病服轻轻搭了上来。“我小的时候,被猫抓了一下,就在这个位置,”晏珩西手指摩挲着青年的小臂,继续说,“只是几爪子,当时就觉得好疼。照顾我的阿姨看我哭得厉害,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打电话给我父母。” “然后……”话说到一半,晏珩西倏然停下,指尖下滑,隔着被子虚虚地触着韩琛伤口的位置,自嘲般开口,“我在说什么废话。” 想到那把雪亮的刀刃,锋利的刃片,尖锐的刀首,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鲜血,晏珩西再抬起眼来,眼角眉梢间盈了淡淡的心疼,说:“很疼吧。” 一把温柔刀。 很奇怪,韩琛被杜邢潇用酒瓶子砸破胸口,之后又陷入少管所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被莫名其妙的人捅刀子,失血到近乎昏迷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被晏珩西一问,心里却被勾起了一股陌生的情绪,这样的情绪在晏珩西替他在晏氏教训杜邢潇时也出现过。 是委屈。 韩琛抬头看向晏珩西。男人笑意很浅,看着他的样子竟罕见地带了几分忧郁。视线交汇,似乎有节点在片刻中被连起,种在韩琛灵犀。韩琛忽然很轻地笑了起来,回应晏珩西的话:“疼死了。” 晏珩西一怔。青年一反往常的矜持,从前只会说些拒绝、否定的话,回回问起来,回回都说没事,今天却是头一回明明白白地说出身上的痛苦。 是在撒娇吗? 晏珩西不知道自己对韩琛这一套会如此受用,听着青年似真似假的喊疼,只想把世界上的珍宝都捧到他面前来。但钱财珠宝俗气,他的小朋友应该用更特别的糖果来安慰。 “那怎么办呢?”晏珩西说着,凑过身去,说,“要不要捅回去?” “捅谁?” “杜邢潇。”提到姓杜的名字时,韩琛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晏珩西抬手轻轻地从青年额头摸过眉毛,“你怎么得罪他了?从紫铭大楼开始那个蠢货就在为难你,马场俱乐部停车场里,我虽然没有看到,但他也找你麻烦了是不是?还有这次……” “那个混账东西,下手竟然这么重……”说到杜邢潇时,男人眼里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又明朗起来,“不过,我帮你教训过他了。” “这么长的酒瓶,”晏珩西比了比尺寸,伸出食指点在韩琛左胸口上,“就砸在杜邢潇这里。” “流了好多血。” 左胸口,七年前韩琛被杜邢潇用酒瓶袭击的部位。 韩琛被温柔的杀意击中。 权力拧不折少年的傲骨,但温柔驯得了野犬的逆骨。 “你这是在给我招仇恨。杜少爷这下要更加恨我了。”韩琛叹了口气,失笑着说。 “你要骂我么。”晏珩西说着害怕责备的话,表情却一直笑着,双手撑在韩琛身侧,凑得更近了些。 “不。”韩琛笑着说,“做得很好。” 怦,怦,怦。 看到韩琛这样干净的笑容,晏珩西无可抑制地心动,想永远留住眼前人的这副样子。金色的光芒洒进来,青年耀眼得和金子一样珍贵。 “韩琛。”晏珩西笑意温柔,注视着青年的眼睛,说,“快点好起来。” -------------------- 过渡一下。下章 一定同居(握拳 俺的口味也和晏西一样,喜欢看人撒娇 会撒娇的人最好命是真的(//?//) 第42章 出院 韩琛从车里下来的时候,看到眼前的建筑纯白庞大的外形,才生出一丝类似反悔的情绪,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站着做什么,进去吧。”晏珩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琛回转身体,就对上男人笑意清泠的眼睛,想起他应下搬过来的要求时,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对盛满好心情的瞳孔。 韩琛住院的时间里,晏珩西考虑到韩琛在宁城无亲无故,叫了刘秘书找人来照顾。 韩琛性子冷,不热衷于和人过多接触,因此说是照顾,也不过就是送个一日三餐的事情。 在最开始,韩琛甚至拒绝过晏珩西提出的照顾,只说不想麻烦晏先生。 “那你想找谁?”晏珩西听到韩琛的拒绝时,只觉得人之本性果然难移,看小朋友开始会跟他撒娇了就把人当成咖啡脆片了,咬了一口发现还是块坚冰,就算被暂时融化也很快就能恢复成冰冷难克的样子。 “付时安可不行。”晏珩西停下倒水的动作,“我不允许。” 怎么又扯到时安了。晏珩西十分不讲道理,韩琛竟也不认为这有什么,只是觉得男人突然提到付时安有些莫名,解释说:“不找时安。我是说,不需要因为这点小事给您添麻烦。” “谁说是小事的。”晏珩西来到韩琛身边,轻轻搁下水杯,“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也不麻烦,我只想让你快点好起来。”有些话说得太剖心露意,晏珩西说完后才惊觉自己说了多余的话,顿了顿,笑容又恢复到漫不经心的样子,“毕竟,你不在身边,谁来保护我。” 这对晏珩西来说很重要。韩琛被晏珩西的关心击中,陷入短暂的多巴胺陷阱中,被男人最后一句话带来的微小失落刺了一下时,也就错过了再度拒绝的时机。 早上七点半,中午十一点半,傍晚五点半。照顾的人来得很准时,总是到了点就拿了餐食过来。 自韩琛醒来后,晏珩西只要得了空就会过来看他,有时踩着暮色前的最后一缕斜照来,有时倚着浓墨深重的夜色来。 傍晚六点半,晚上七点四十,深夜九点半。晏珩西来看他的时间总不固定,在六点整到十点整的时间段里,他都有可能来。 正值十月份,或许是因为离秋分过去已经有二十多天,太阳向着南回归线继续移动,过了昼夜等长的时间,黑夜降垂的时间越来越早。韩琛坐在病床上,习惯性地看向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