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字在他的眼中方放大,然而字是不能久望的,否则看到的便不再是这个字了。在某一刻,池焕苏也不认识眼前的字了,他似乎见到了藏在字中的线条,这线条将字体分割开来,笔画在洁净的纸面上流动,如同水一般,流水四散,却并未溢出纸面。 这流水向着四方而去,池焕苏在纸面上望见了记录石上的兴明,那是无尽峰的新弟子们。 没一会儿,这姓名散去。化为四散的水,水碰撞在一起,分割的一笔一划才终于重新牵连起来,再次成为一个完整的字。 池焕苏的呼吸也跟着停住了。 纸面上的线条在形成一个完整的字后,停顿了片刻,时辰似乎在这里停滞,眼前的墨色大字放大,越来越大,竟然向着纸外而去。 某一瞬间,墨色大字在池焕苏的眼前猛然炸开,纸面上跳出黑线来。 这线向外延展,慢慢地,从室内至室外,向着无尽峰而去,流散的墨色丝线如同一张网,将修士相连接。有一根丝线缠绕在池焕苏身上,而后其他的丝线向着外面而去。 最终,池焕苏望见了一根从自己身上牵连而出的线,向着无数方向而去。 他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什么,体内丹田发热,池焕苏感受着墨线的颤动。 一根丝线微微颤动,他侧头望去,正对门扉。 门轻响一声,开了。 “师弟?”江卿濡站在门口,望着他笑说,“恭喜你师弟,你似乎又进了一阶。” 在江卿濡开口的最后一刻,池焕苏望见了牵连在自己与师兄之间一闪而消的墨色,像极了藕断丝连却又被人生生扯断的藕丝。 “师兄,这是?”感觉到自己的境界更进了一步,隐隐摸到了突破的边缘,池焕苏疑惑询问。 “是师尊飞升前留下来的礼物。我就知道,师弟定能成功。”江卿濡笑说,“当初师尊飞升前我还同师尊打了个赌,赌师弟你能不能领悟师尊留下来的东西。看来是我赢了,只可惜师尊已然飞升,不然非得和他说道说道。” 池焕苏回想起自己来到静室之后的作为,抬眼望向字帖愣了下。 江卿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池焕苏身边,坐在池焕苏身侧同池焕苏一般望向墙面说,“师尊虽说是剑修,然而最终飞升却并非以剑道飞升。众位长老都以为师尊会留下什么绝妙的剑招,但最终师尊却只是望着我们笑了笑便离开了。” “师弟觉得这是什么意思?”江卿濡眨眨眼,笑看池焕苏。 池焕苏沉默了。 师尊追随的是大道,可这修真界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即便是缘生道,这相缘的方式以及结果也千千万。剑道也亦有剑道的不同。 池焕苏只能摇头。 “我不知,师兄。但依照师尊平时的嘱托,我猜想,大抵与‘守’‘互’相关。看这墙上的字,我也会想,师尊是想要守护这天下苍生吗?因而以剑意生缘,牵连这世间千千万万人。” “师弟聪慧。” 江卿濡离得近了,身上的木香飘进鼻子里,这想起竟然莫名引得他的狼尾躁动起来,在池焕苏身后蹭来蹭去,惹得池焕苏总觉得尾巴痒,他侧了侧身,将尾巴避开师兄。 “师弟。” 池焕苏听见一声轻唤。 他抬头望过去,望见前面一双通透的眼瞳,这双眼瞳令他想到了镜子,让他一瞬间心慌。 以至于池焕苏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 “师弟——觉得自己和狼妖的缘分怎么样?”像是随口一问,又像是开玩笑,江卿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带着狡黠的笑容。 池焕苏骤然听见这句,眉头猛地一跳,心脏骤停。 他惊惧地望过去,腰腹崩紧,就连身后的尾巴崩得直直的。 “师兄这是何意?”池焕苏压下心中生起的不安,他谨慎打量着对面江卿濡的神色。 师兄这是发现了吗?因为发现了尾巴的事情于是在师尊的字帖面前揭穿我。 池焕苏扭头望向墙上的墨色大字,只觉得面颊发烫,愧对于栽培他的师尊。他甚至刚刚还从师尊留下的墨迹中获得了感悟。 牙齿不自觉地咬紧,池焕苏将尾巴抓住试图将它藏在身后。 然而这边池焕苏还紧张着,对面的江卿濡就先笑了起来。 “师弟,你看我们师尊最终可是以缘飞升的,如今还进了个狼妖做师弟,师尊总是说万事都是世间的缘,现在不正是吗?” 江卿濡笑着说:“我本来是想看看小师弟的第一堂课的,顺便看看师弟的讲学,真担心你同小师弟在讲堂上吵起来。然而刚刚还未进来,便望见我的记录石上改动了一条。师弟你……真是温柔啊。 轻柔的话语落在池焕苏耳边。池焕苏急促的心跳随着这句渐渐平复下来,他仍打量着对面江师兄的模样,见着江师兄似乎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或许只是他心虚,因而四面楚歌。 好在师兄没有注意到他的情况。 池焕苏思索着师兄的回答题,这才反应过来师兄竟然看见了他改动的评语,忍不住脸颊发热,道:“只是谨遵师尊的话罢了。与狼妖、或许……应当是有缘的吧。” 硕大的狼尾还藏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暴露出来。 “或许”一词已经不足以形容这缘分了,先长狼尾,后遇狼妖师弟,池焕苏心中苦笑。 这无可奈何的缘分啊。 第13章 争吵 无尽峰的弟子们第一次迎来宗门的两大掌门,自打池焕苏走进屋子,原本还热热闹闹互相打招呼介绍自己的弟子们便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坐在首位的是上个月新进来的一位弟子。两大掌门在前面看着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在池焕苏审视的目光下便忍不住低下了头。 江卿濡坐在面对着弟子侧面的座椅上望向下方。他虽然并不严格,也不会用严厉的目光打量弟子,然而那一双通透的眼睛看过去的时候,总让弟子们觉得无处遁形。 坐在下方尤其是前排的弟子们忍不住心中哀嚎:看来即便是宗门里流传的脾气最好的江掌门,到底也是高阶修士,即便未出手,只是一个目光便觉得过于逼人了。更不论就在前方要给他们讲学的池掌门了。 弟子们战战兢兢,收敛起气性,不敢挑衅两位掌门的权威。 池焕苏唇紧抿,掩了掩袖子。 今日池掌门的气势格外逼人啊。坐在一旁观学的管事摸摸胡子心中感慨。 然而此刻池焕苏捏着册子的手都在颤抖了。 他那总是不听话的尾巴自打他走进悟道堂正堂便在他身后乱晃了起来。惹得他的袖子总时不时凸出一部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若是屋子里有心人观察下,只怕很容易便能发现异常。 好在弟子们并不敢直视池焕苏,即便是看一会儿,也很快便移开目光。 这让池焕苏的心总在惊慌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