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濯有非常清晰好闻的香气,扑面而来的是炽烈如阳的体温,一股辛辣得让人想要落泪的草木气息卷入鼻尖。 那人走路的步伐很稳,只有一点点的颠簸感,不仅没让陈缘知觉得难受,反倒起到了类似摇篮的效果。 嘈杂喧嚣的人声逐渐远去,只有鼻尖拂过的微风依旧带着分明的凉意。 陈缘知的意识慢慢堕入深处,真正沉睡了过去。 …… 陈缘知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里了。 她刚刚睁开眼,就听到了熟悉的喊声:“清清!” “你终于醒了!” 陈缘知往床边看去,发现是楚奚北,有些意外,“北北?你怎么会来……” 陈缘知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怀疑地伸手摸了摸喉咙。 如果不是触手的皮肤温润完好,陈缘知简直要以为有人趁她睡着时抹了她的脖子。 不然她的声音听上去怎么会那么沙哑?? 楚奚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马上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楚奚北递水过去的时候和陈缘知解释了缘由:“你出事之后,你班主任马上打了电话给黄阿姨,但是黄阿姨一时脱不开身。” “她应该是从我妈那里知道我来了春申,就打了电话给我,让我来看你,她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就马上赶过来。” 楚奚北的神色愤恨起来,她叉着腰开始教训陈缘知:“陈清之!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怎么和我说的?说你心里有数,你早就想好了,结果呢!被人欺负到进了医院,这就是你的心里有数?!” “你知不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我都急死了!生怕你出什么事!我恨不得冲去学校把球砸到那个女的身上!” 陈缘知喝了水,慢慢缓了过来。 她摩挲着杯壁,似乎是在斟酌着言辞,清冽平静的声音一开口便打断了在床边骂声不断的楚奚北,“北北,我没事。” 楚奚北,“你没事?你没事你会躺在这——” 陈缘知低声道:“我是装的。” 楚奚北的声音一下子止住了。 陈缘知抬起头来,坐在床上的少女眉目清婉,眼眸黑浚深邃,不动声色。 她重复了一遍:“我当时是装晕的。” 陈缘知被球打中后的一瞬间便意识到,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等待的最好的时机。 然后她靠在了铁车上,顺着铁车慢慢地滑坐下去,闭上眼假装晕倒。恰好她今日身体不适,脸色也白得像鬼,很容易就混了过去,没让任何人发现她其实还醒着。 楚奚北也回过味来,脸上的气愤潮水般退去,坐回到了位子上,冷冽傲气的脸上浮出一丝放松的笑,“……怪不得。我说呢,这样才像你的作风。” “陈缘知怎么可能会被那种人欺负成这样?” 陈缘知慢慢地坐了起来,“沈……我班主任,他是来过又走了吗?” “对。他刚刚才走,他晚上还要看班,黄阿姨跟他说这里有我就行了,他就走了。”楚奚北看着陈缘知,“他也特别紧张你,一直在问医生你的情况。” 陈缘知,“那我岂不是要露馅了?” “没啊,可能是因为你痛经,所以被球一砸就晕也合理,”楚奚北托着腮,“更何况大家都以为那个男的用了很大的力气砸你呢。” 楚奚北见陈缘知精神良好,一直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语气变得幸灾乐祸,“对了,你刚刚是不知道,你们班主任在外面给那个女的家长打电话,语气那叫一个严厉哦,看上去非常生气的样子,估计那女的麻烦大喽!” “那个男的不是你们班的吧?他应该也被他们班班主任找了,然后估计就是教务处谈话咯!嘿嘿,这对狗男女怕是要一齐遭殃了!” 看这阵仗,这件事应该已经彻底闹大了。 陈缘知垂下眼,心里一直提着的一角被轻缓放平。 如无意外,接下来沈儒会到班里找人问话,班里的人并不全部都是林千千团体的,更何况这次林千千摊上的是大事,总会有那么几个人说出实话。 然后沈儒就会发现,她,这个可怜的新来的转班生,原来之前一直被林千千针对,甚至带头孤立的事情。这件事的性质会更加严重,而沈儒那样正直的人也会更加震怒。 她布局已久的网,终于在此刻,缓慢收束。 陈缘知心绪飞速运转,面上却依旧是一派平静,直到身畔一直喋喋不休的楚奚北忽然止住了话头。 陈缘知抬头看向她,“怎么……” 话还未说完,陈缘知便也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 陈缘知也是一顿,有些错愕地看着来人。 现在应该是晚自习的时间才对,许临濯怎么会来这里? 一向和许临濯对着干的楚奚北忽地站了起来,“……清清,那我去喊医生过来。” 陈缘知慢半拍地回道:“……好。” 楚奚北出门时和许临濯擦肩而过。 陈缘知看着许临濯关上门缓步走到她的病床旁边,坐在了她的身侧。 许临濯从见到陈缘知开始,就一直都没有说话。平日里即使是没有情绪也会面带三分笑意的人,此刻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肩膀。 他眼睫半垂,陈缘知有些看不清那人眼眸里的神色。 陈缘知张了张唇,试探着发声:“许……” 她话音未落,许临濯已经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被褥上的手,五指收拢,陈缘知感觉到手背传来一阵暖意,如火烧灼一般。 她仿佛被那温度烫了似的,一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许临濯抬起眼看过来,也终于出声:“嗯。” 陈缘知观察着许临濯的神色,这人的表情淡得发冷,只是看一眼就觉得骨髓都开始发寒。 “……许临濯,”陈缘知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没事,真的,就是身上还有点疼而已。” 许临濯没有接话,反问道:“医生怎么说?” 陈缘知刚醒,哪里知道医生怎么说,但她估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感觉,谨慎回复道:“好像是轻微的软组织挫伤?但那个也不是篮球砸的,是摔倒的时候蹭到铁车边缘了……” 许临濯打断了她,“缘知。” 陈缘知马上闭嘴了。 我、靠。 ……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在许临濯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她在心里狠狠地替自己和林千千那群人捏了把汗。 许临濯低眸看着陈缘知被自己握着的手。这人的身体一直不算好,皮肤也像没晒过太阳似的白,还有细瘦得看上去脆弱得一折就会断的手腕。 许临濯开口,声音已经和缓下来:“你没事就好。” 陈缘知暗暗呼出一口气,刚想开口,“嗯,我没……” “要是有事。” 许临濯握着她手的手指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