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绣活更精细,绣纹也更漂亮,但样式和背面的打结方式是一模一样的。 崔云昭看着这两样绣品,最终叹了口气。 “我没想到,此事还同她有关。” 夏妈妈自然不知道前世今生的那些缘由,她只是觉得四小姐不应该同白小川这样的人来往,还送了人家帕子,这不是落人口实? 于是她便道:“等过几日能见那人,小姐仔细问一问,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 不,应该没什么误会。 崔云昭又想起之前回家时,崔云绮同她谈笑,又问她人为何要成婚,她还安慰了几句。 现在想来,前世霍檀飞黄腾达之后,崔云绮刚好十八九的年纪,那个时候二叔和二婶娘都未给她议亲,本来就非同寻常。 或许,现在的崔云绮没有其他的心思,她只是单纯的年少无知,可以后呢? 二十岁的崔云绮,总不可能还是年少无知吧? 崔云昭从来没有想过,此事会跟自家人有关系,无论她同二叔父一家发生了什么,毕竟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会害她性命? 可现在想来,单纯的不是崔云绮,而是她。 等到霍檀登基为帝时,他们争抢的便不是普通人的妻子,而是一国的皇后,权利的巅峰。 权利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亲情,爱情,都没有权势地位重要。 前世的崔云昭一直离群索居,远离汴京繁华之地,也不见那些达官显贵,她一个人活在别苑里,在世外桃源里怡然自得。 所以她时常忘了,霍檀已经是皇帝了。 皇帝是什么? 皇帝是天下之主。 而皇帝的妻子,则是天下之母。 皇后不仅仅是一个身份,它更是权利和地位,更代表着身后的家族,未来的国祚更替,也可能可以影响国朝的未来。 那地位太重要。 所以任何人都想争夺到手。 包括她的妹妹,包括她的血亲。 仿佛除掉她,后位就唾手可得。 崔云昭深吸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现在的崔云绮或许没有任何心思,也可能只是偶然认识的白小川,可这一颗棋子,她留到了最后。 真的很聪明,也很有耐心。 这也是自然的。 凤袍加身,母仪天下,值得所有的耐心和等待,也值得用尽一切手段。 崔云昭并不鄙视为了利益争斗,若是眼见巨大利益却毫不心动,反而不是常人。 但她鄙视为了利益,杀害至亲,把骨肉亲情抛弃在地的人。 这样的人,不配称之为人。 崔云昭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 重生回来,一切都还未发生,崔云绮也还是那个待字闺中的十四岁少女。 她不会因对方尚未做的事情而动手,也不会为还不确定的过去而烦忧,她要做的,就是弄清楚所有的事情。 然后等待。 崔云昭想明白这一切,就对夏妈妈道:“妈妈不用担心,我也是怕四妹妹误入歧途,被这些小人欺骗。” “你也知道,那些邪众很能蛊惑人心,他们做的事情罄竹难书,让人不齿。” 夏妈妈叹了口气。 “这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崔云昭笑了一下,神情慢慢缓和下来,道:“倒也不用,等白小川死了,尘归尘,土归土,一切也就结束了。” “至于四妹妹,我会看着她。” 看着她是否真的天生一颗坏心,还是在期盼权利的过程里逐渐迷失。 崔云昭道:“不会有事的。” 之后的五日,城里还算太平。 士兵们减少了巡逻和搜查,也派人清理垃圾和夜香,并且允许菜贩进城,每一条街巷安排百姓采买家中所需。 这个安排有条不紊,耐心又细致,很得百姓称赞。 谭齐虹胆子大,她这几日都跟随宿二一起出门买菜,回来就同崔云昭说:“我听百姓们议论,如今城里管事的就是九爷,百姓都夸九爷好。” 霍檀做事,确实以仁为先。 无论如何,要保证民生,清缴邪祟残党本就是为之民,若是因此让百姓民不聊生,反而本末倒置。 崔云昭听罢,便明白霍檀已经渐渐掌控了伏鹿的权柄,而冯朗也没有过多干涉,直接让贤。 又因为吕继明被人刺杀,此事苏珩不便出面,反而在这十几日里慢慢失去许多权利。 冯朗这个人,倒是心明眼亮,不仅会用人,也没有那么多阴谋算计,很是光明磊落。 崔云昭这才终于放了心。 又过了五日,城中解禁,百姓恢复如常。 这一场刺杀,不过只封城半月,不仅保证了民生,也没有过多惊扰百姓,更没有冤假错案,多抓错抓,这一下,冯朗和霍檀的声望更高。 解禁后第第三日,崔云昭就让孩子们出门上学去了,她也去了一趟三堂叔家中,安慰了一下弟妹,同他们简单说了下情形,也让他们去安心读书。 等事情办完,霍檀就派人来接她了。 来的还是上次那名军使,是个长相和气的青年,他自称姓许,让崔云昭唤他小许。 崔云昭笑道:“你是哪位指挥麾下?” 许军使便道:“属下暂时为孟指挥效力。” 他用词很讲究。 孟冬不适合做亲兵指挥,一早也安排他做先锋营,要不是谭齐丘受伤,他也不会暂时顶替这个位置。 等谭齐丘能重新上战场,霍檀的亲兵指挥还是他。 一说起这事,崔云昭便问:“小丘如何了?” 那许军使就连忙道:“谭指挥回到营中,每日训练超过五个时辰,手上都磨出血泡还不肯休息,如今已经能用左手纵马,属下非常敬佩。” 说起毅力,谁也比不上谭齐丘。 为了重新回到军营,他吃了常人不能吃的苦,重新用铁臂学习骑射难于上青天,他却都努力做到了。 崔云昭笑了:“小丘真厉害。” 她顿了顿,看向许军使,道:“以后,你们都是展翅高飞的雄鹰。” 那许军使的脸倏然涨红,眼睛满满都是向往。 “多谢九夫人鼓励。” 等来到军营,崔云昭一不用签信,二不用下马车,一路顺顺利利来到霍檀帐前,被霍檀亲自接下来了马车。 时隔一旬,霍檀看起来棱角越发锋利了。 以前的他是套着刀鞘的刀,现在的他却是利刃出鞘,身上的气势无人可挡。 崔云昭握住霍檀的手,仰头看着他笑。 只有两人在帐中时,崔云昭逗他:“团练使,好威风啊。” 霍檀抱了抱她,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叹息一声:“想你。” 崔云昭的脸蓦地红了。 她轻轻拍了一下霍檀的胸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