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仰起头,嘴唇颤抖着,哑声问:“这是……怎的了?” 她方才去小厨房送药盅,打算顺道将药渣倒了,再把药炉清理一番。 谁知手上的活计还没忙完,便听见云溪撕心裂肺的喊声。 顾不上旁的,她当下拔腿就往这边跑,谁知一进来就瞧见这让人胆寒的一幕。 秋嬷嬷膝盖一软直直地跌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 碧绡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搀起来。 容因咬了咬牙,用近乎平板的语气道:“嬷嬷,咱们不能慌,眼下要紧的是赶紧去请郎中来。还请你同宋嬷嬷亲自跑一趟。切记,需得请两个来,一个要此番给祖母开方子的,另一个得要这邺都城里名头最大的。” 如今祁太夫人的情况不明,容因不敢随意指派个人去,只能差使这几个知近的人。 宋嬷嬷闻言,点头应是。她俯身去搀秋嬷嬷,走了几步,却忽然又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容因。 少女的身影如修竹,瘦削却坚韧,镇定非常。 突然之间,她从回府到如今,一直惴惴不安的那颗心,便落到了实处。 容因又看向云溪:“云溪姐姐,郎中约摸还得一会儿才能来,劳烦你和碧绡去准备些东西。” 云溪揩一把脸上的泪痕:“夫人吩咐便是。” “劳你们二人去寻个小厮,挖地三尺,再取新汲的井水浇入土坑搅浑,待水澄清,盛一碗来给我。” “碧绡,你去取个痰盂,打盆热水来,做完这些,再去熬些绿豆汤备着。” 太夫人面上唇上俱呈紫绀色,容因怀疑她并非突发急症,而是中毒。 幼年时,邻居家的姐姐误食了东西,她见那家的大人便是这么给她催吐的,说是土方,但效果比寻常的法子还要好。 眼下太夫人已经陷入昏迷,不宜催吐,可万一她中途醒来,便能派得上用场。 待所有人都离开,容因才轻呼出一口气,眼前忽然一阵晕眩。 见她身形摇晃了下,祁承懿忙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软软的,且温热。 容因垂眸,从方才起便一直一语不发的小奶团子担忧地望着她。 容因勉强笑笑:“我没事。” 小奶团子难得没有嘲讽她自作多情,抿了抿唇,扬眉认真地问:“当真?” “当真。” 祁承懿捏紧衣摆,咬唇问:“那……有什么事是我帮得上忙的吗?” 脸上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镇定。 小奶团子方才也被吓得六神无主,可见容因那副努力维持镇定的模样,他突然便觉得,自己不能再给她添乱了。 于是只能强迫自己不哭不闹,安安分分地站在一旁,像她一样,也学着冷静。 可一想到祖母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心中巨大的恐慌几乎要将他吞噬。 此刻但凡能让他帮忙做点什么,无论是什么,都能让他稍感安慰。 容因本想说“没有”,可对着那双惶惑不安的眸子,她喉头轻滚,又咽了回去。 默了默,容因俯下身,语气温柔却又郑重地道:“懿哥儿,交给你一件事,你和青松一起去找一个信得过的下人,让他带你们去寻你父亲,然后告知他你曾祖母出事了,能办到吗?” 之所以让他和青松也一道跟去,是因她听闻永清殿那个地方,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更别说往里头递消息。但她想着,凭小奶团子这张和祁昼明有六七分相似的脸,保不齐能有个例外。 祁承懿用力点点头:“放心,我肯定办到!” * 约摸半个时辰后,秋嬷嬷与宋嬷嬷一前一后带着两位郎中回了府。 两人离开时,商量了一番,一致认为各自分开去请郎中更快些。 于是秋嬷嬷去寻那位给祁太夫人开止咳方子的李郎中。宋嬷嬷则按容因所说,打问了一番后,直奔城西观音堂。 然而宋嬷嬷带着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请回来的程郎中走到荣禧堂外时,却被人拦下了。 宋嬷嬷疑惑地看着眼前一袭绿裙的女子:“碧绡姑娘这是何意?” 碧绡上前两步,道:“还请嬷嬷借一步说话。” 宋嬷嬷迟疑了一下,同一旁等候的程郎中道了声不是,转身随碧绡走到一边。 碧绡压低嗓音,对她说:“嬷嬷,秋嬷嬷方才带着李郎中来了,此刻正在里头给太夫人看诊。只是夫人吩咐,要嬷嬷带着这位郎中在外头稍候片刻,等一会子夫人着人来请。” “夫人这是何意?请两位郎中进去一同为太夫人看诊,岂非更快些?” 碧绡摇摇头,脸色深沉,附耳过来道:“嬷嬷此言差矣,夫人疑心,太夫人并非是病倒,而是中毒。想必夫人自有她的用意,烦请嬷嬷配合一二。” 听过这话,宋嬷嬷一惊,倏然抬眸:“此言当真?” 碧绡微微颔首。 惊诧过后,宋嬷嬷道:“既如此,那请夫人放心,我自当照做。” 碧绡一进内室,便觉里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再听容因说的话,更是惊诧。 她还是头一次听见夫人说话如此咄咄逼人。 容因坐在床榻边,一边替太夫人掖了掖被角,一边说:“您再好好瞧瞧,是当真诊不出么?” 话音刚落,碧绡明显瞧见那李郎中抬手用衣袖揩了一圈额头的冷汗。 她有些不解。 宋嬷嬷不是还请了一位郎中回来?倘若这个不行,再换另一个瞧瞧便是,夫人又何必如此? 这个念头才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容因便恰好朝她看过来,询问道:“碧绡,宋嬷嬷可回来了?” 见碧绡点头,她笑起来,慢条斯理地道:“那便请那位郎中进来吧。” 说话时,容因的眼神一直看着的却是李炳。 她嘴角在笑,眼神却藏着冷意,像一把尖锐的冷刃,能轻易戳破人的血肉。 碧绡瞧着,总觉得她这副模样像极了一个人,仔细一想,才恍然—— 她这分明是把大人学了个十成十。 碧绡出去叫人的片刻功夫里,容因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偶尔似笑非笑地瞥一眼李郎中,那眼神仿佛能将人一眼看穿。 今日天气并不热,可李炳额头的汗却好像擦不完一般,衣领处也被汗渍洇湿了一圈,极为失礼,他却浑然不觉。 半柱香后,碧绡领着宋嬷嬷和另一人一同进来。 听见脚步声,容因转过头,瞧见那郎中时,她眼神里划过一抹惊诧。 竟是位女郎中。 倒是意外之喜。 她连忙站起身,同那程郎中见礼:“劳烦走一趟,还请您好好瞧瞧祖母究竟是何病症。” 说罢,她从踏步上下来,让出一片空间。 容因不知这位程郎中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