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 一直注意着她神情的容因眸光微闪。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 方才竟然从崔容萱眼中捕捉到一闪而逝的恐惧。 容因转眸, 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她身边那个长相平凡,丝毫不起眼的姑姑。 但容因自以为隐蔽的一眼, 却被那人准确地捕捉到。 目光交错的一瞬间, 她的眼神如幽谭一般,深不可测。 容因下意识战栗了一下, 脊背一阵发凉。 崔容萱并未察觉到容因与自己身边婢女的交锋, 她欲言又止, 最终却只是一脸不甘地狠狠剜了容因一眼, 而后带着一行人, 愤而离去。 几人离开时, 容因远远听见,崔容萱隐隐含着怒意但又尽力压抑的声音:“冯姑姑,母妃叫你来教我规矩,却并非让你事事都要管束我……” 她口中的冯姑姑,想必就是方才让她回府的那个婢女。 如此看来,她在王府的日子,似乎过得也不很舒心。 一众人渐行渐远,容因并未听清那位冯姑姑的回话,但依稀能从她说话的语气里分辨出,她对崔容萱这个正儿八经的主子也没多少敬畏,倒更像长辈规训晚辈。 “呼,方才好险”,碧绡如释负重地呼出一口气,“若是二姑娘一直纠缠下去,起了冲突,夫人便危险了。” 二姑娘身份压了夫人一头,若一旦起了争执,必定是她们夫人吃亏。 更何况今日她们出府也未带什么人,就一个驾车的车夫。可崔容萱堂堂王妃,难保出府时不随身带上几个护卫,若真动起手来,她们恐怕只有挨打的份儿。 看出她的担忧,容因微微一笑:“你放心,不会的。” “夫人怎么知道?” “佛门清净之地,岂能容人大打出手?她就算动手,也会挑个地方”,容因抬眸看一眼远处高悬的那方匾额,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儿,琉璃般剔透的眸子里写满得意。 这上方寺可不是寻常佛寺,而是先帝为寄托其对元后温诚皇后的哀思而建,里面供奉着两位圣人的长生牌位。即便是圣上亲临,也是毕恭毕敬。 崔容萱又岂敢真的在此处闹腾起来? “再者说,王妃的身份是她的臂助,但同时也是她的束缚,二姐姐若顾忌康王府的面子,便不会不顾形象地做出这么掉份儿的事来。” 而且,不知为何,她莫名心里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 她总觉得即使她真与崔容萱闹开了,祖母、小奶团子甚至祁昼明,都会站在她这一边。 * 容因回府时,已近日暮时分,早过了平日用膳的时辰。 她毫无形象地一脚踹开房门,没骨头似的懒懒散散往内室走。 此刻她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半点儿力气也没有,只想瘫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 那上方寺真不愧是皇家手笔,今日容因好不容易爬了一百多阶才看见了山门,彼时便已累得腰酸腿软。 她本以为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没想到让人头疼远远不止这一百多道台阶。 整个寺庙她与碧绡并未走完,只是去大雄宝殿敬拜了一番,又寻了主持道明来意,以太夫人的名义添了香火钱。 可单就她看到的这些推测,只怕这上方寺比祁府这座原本的郡王府,只大不小。 容因躺了一会儿,碧绡便端了鱼洗进来:“夫人,来洗把脸清爽些。今日在外头待了一日,怕是脸都脏了。” 碧绡说完半晌,容因却依旧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回头看一眼陷在床榻中的少女,一边摇头轻笑,一边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碧绡放下鱼洗,走到床榻边,微微躬身,握住容因的胳膊,双手同时用力。 容因身量本就偏轻,再加上碧绡虽苗条细瘦,十指亦白皙纤长,但自小到大却没少干活,自然是有劲的。 于是这一下,硬生生将容因从床上拽了起来。 “好姑娘,你乖乖把手脸洗净,赶紧用饭吧。”碧绡半是恳求半是商量地道,微微低垂的双眸里,看向容因的目光却满是纵容。 容因撇撇嘴,神情间露出一丝不悦。 倒不是为旁的,她只是有些不喜欢碧绡称呼她“姑娘”。 她总觉得,碧绡口中喊着这个称呼时,脑子里想着的是原主。 也是因为把她当成原主,所以才如此无微不至地对她好,对她百般纵容。 容因知道这样想未免过于矫情,可心里却忍不住介意。 她总盼着有一天,碧绡对她的好,不单单是因为把她当成原主。 可是她也知道,这本就不可能。 倘若不是重生在原主身上,恐怕此生她都没有认识碧绡的机缘。 碧绡不知内情,又怎会将她和原主当成两个人来看? 罢了罢了。 容因暗叹一声,笑自己无理取闹。 她的人生里,还从未出现过这种近乎纯粹的偏爱,难免起贪念。 早些时候后厨做的那些晚膳现下已凉透了。 府里的菜大多数时候都花样繁多,清粥小菜倒是不多见。 但今日累得狠了,容因便没了胃口,只想随便吃些简单又清淡的。 因此碧绡问她可有什么想吃的时,容因略一思索,道:“你叫他们别忙活了,就在院子里随便找个会做饭的丫头帮我去小厨房弄碗清水面,卧个蛋便好,也不用添旁的。你若愿意便和我一道吃些,若是不爱吃这个,便去后厨再取点你喜欢的,就说是我要的。” 碧绡一边笑:“不必,我和夫人一样,吃碗素面便好。” 容因微微颔首,见碧绡端了鱼洗出去,她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背影。 直到确认那道身影消失在房门口,“扑通”一声,又将自己重重地摔回了床榻上。 她就眯一会儿,应该不打紧。 * 祁昼明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屋里灯影幢幢,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他正奇怪时,在床榻间发现了睡得四仰八叉、毫无睡相可言的容因。 容因躺下时,并非像平日里睡觉时那样安分地竖躺,而是整个人横在床中央,摆成一个大字。 平日里与她睡在一起时,不知是因为感受到旁边有他人在,还是因为连在睡梦里仍本能地惧怕他,这小丫头还从未有一次睡成这副模样。 祁昼明一时新奇,站在床边看了又看,勾起的唇角一直没下来过。 他自幼便被教导,即便是睡也要有睡相。 所谓“寝如尸,侧卧弓”,便是说不能像她现在这样仰面而卧,睡相不羁。 可此刻看见她的睡相,他突然发现,这么睡似乎也并不会惹人讨厌。 绣着海棠春睡纹样的湖绿色夹被压在身下,容因安静地躺在上面,睡得香甜。 祁昼明忽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