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是大人和夫人的卧房,即便是个无根之人,也不应当踏进半步。 如此要求,已十分失礼。 她不信天子身边伺候的人,会如此不知分寸。 容因秀眉深蹙,看向祁昼明,忧心忡忡地问:“可以见吗?” 祁昼明轻嗤一声:“有何不可?” “不过还请夫人帮我个小忙。” 容因闻言,目露不解。 祁昼明轻捏一把她颊边的软肉,但笑不语。 * “司殿大人,奴婢听说您伤着了?哎呦呦,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能伤了您了……” 未见其人,一道比寻常男子显得略微尖利些的嗓音便从门外遥遥传来。 祁昼明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不耐。 容因蒙在被子里,面朝向里侧,如祁昼明所说—— 佯装睡着。 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外面的动静。 “孙内侍,你最好小声些,若吵醒了我家夫人,我便送你去西山放马。” 他冷声说完,外头迈着碎步小跑进来的内侍面上一僵,讪讪而笑。 孙内侍连忙转头朝身后跟着的几人挥了挥手,制止住他们要跟上来的动作。 “大人说了,都不许吵着夫人歇息,没听见呐?一个个都跟聋子瞎子似的,不长脑子的东西!” 假模假式地低声呵斥完,那人转身朝内室走,走到屏风前,知趣地站定,不敢再向前一步。 孙内侍脸上赔笑:“大人,陛下知道您受了伤,特命奴才带了些东西来探望。原本陛下还有一道旨意是颁给您的,只是陛下想的周全,提前便说了,若您伤得重,叫奴才把这旨意宣读宣读,递到您手里,也就罢了。” 他面白无须,生了一张讨喜的肉圆脸,只是年纪瞧着不小,足有四十上下。想是这样谄媚的姿态做惯了,唇上两侧有两道深深的纹路。 孙内侍即便隔着屏风,也能感受到那道戳在他身上的冷冽的眸光。 心中懊恼。 早知这差事他便推给仇山那老小子了,来得这么不凑巧,人家夫人还歇着呢,这不是上赶着找骂吗? 不过没想到,这煞神对他这续娶的小夫人,还真上心呐。 祁昼明喉间逸出淡淡的轻“嗯”,漫不经心地道:“那便读吧,我听着。” 孙内侍知他耐心有限,忙从袖中掏出黄绢:“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旌奖贤劳,实朝廷之著典。兹有永清殿司殿祁昼明,顾惟风纪之臣,夙夜勤勉……” 简言之,犒赏他勤勉能干,屡次办案有功,又赏了一片田庄、五百两金和玉器珍玩无数。 孙内侍读罢,将黄绢仔仔细细地卷折好:“大人,您看这……” “我起不了身,就放桌上吧。” 如此轻慢的态度,饶是孙内侍素来谨慎,脸色也忍不住难看了一瞬。 但终究不敢轻易得罪,他攒着气,将黄绢放在一旁红木桌上,转过身来,又笑吟吟地道:“大人,陛下实在挂心您伤势挂心得紧呐。不若您就让奴婢瞧一眼?就一眼,奴婢保证,这眼珠子绝不敢有丝毫冒犯。” 祁昼明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行啊,怎么不行。” 孙内侍一怔,大喜过望。 来之前陛下特意交代,要亲眼看看祁昼明的伤情。 虽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配合,但总算没让他无功而返。 即便先前再不满祁昼明的态度,但真瞧见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时,孙内侍还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怪道陛下今日要命他来安抚一番,这样重的伤,若放在寻常人身上,恐怕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吧? 也就是这人会武,身强体健,才扛得住这一刀。 祁昼明放下中衣,瞥他一眼:“孙内侍可看够了?” “够够够”,孙内侍连忙回神,又笑道,“大人莫怪,奴婢看这一眼,回去也好同陛下复命,叫他放心不是?” 言罢,他忽又压低了嗓音,道:“大人,陛下的心思您应当明白。他心里始终是向着您的,只是国公爷那边……他也不好落了太后她老人家的面子,还请您多担待些。” 祁昼明薄唇微勾,敛眸,掩住眼底的嘲弄。 果然不出他所料。 不过若可以,他倒真想让这人捎带回去一句,想让他吃下这个亏,倒也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只是究竟顶不顶用。 看他心情。 -------------------- 不好意思宝宝们,今天写得有点慢,发晚了qaq 大家猜猜,还话本的条件是什么,大胆猜(狗头jpg.) 第65章 第65章 孙内侍一走, 容因立刻掀了被子钻出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几乎要将屏风钻出一个洞来。 小姑娘香腮涨红, 眼底蕴着怒, 眼尾上似涂了抹淡淡的烟粉, 漂亮的眸子里水光盈盈。 “什么狗东西,敢这样欺负人!” 她紧紧拧着被子, 柔软的绸缎被攥出深深的折痕。 她虽对政事知之甚少,但方才那个劳什子孙内侍的那番话她听得懂。 分明就是来替皇帝打感情牌, 让祁昼明吃下这个闷亏, 不追究贼人。 先前她始终没来得及问凶手是谁, 如今也不必再问了。 方才她躲在被子里听得清清楚楚,那人口中提到了“国公”和“太后”。 想必前一夜那些杀手就是受那日她在街上撞见的那位黔国公指使。 看祁昼明的反应,他丝毫都不意外。 而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 处在深宫之中的帝王, 隔日便查明了内情。 她不知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只知道心底忽然有些发冷。 上位者博弈, 她误入其中。 但她心知, 自己没有资格窥视真相。 原本她忍不住想问,他与黔国公, 或者说是曹家, 究竟有何恩怨。 那位高坐明堂的天子,是否知情。 如今又默默咽回了那些话。 “夫人这是替我抱不平?心疼我了?” 见容因气成一只河豚, 祁昼明竟还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笑起来。 容因回过神, 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还笑!他们分明就是沆瀣一气, 让你做了这个受气包, 还要逼你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领受所谓的‘天恩浩荡’,什么狗皇帝!” 祁昼明支颐着下颌,幽邃的眸光落在她俏丽的粉面上,神情格外专注。 漆黑的瞳仁华光流转,灼灼潋滟。 小姑娘义愤填膺的模样灵动极了。 宛如春溪流水,汩汩而淌,生动又鲜活。 “嗯,我知道”,他低低道。 男人长臂伸展开,轻轻松松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