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皇孙?!” “是啊,陛下,望您三思啊。” 宋颐和王弼相继劝阻。 赵崇安迟钝些,脑子也憨直,忙跟着附和道:“陛下三思。” 唯谭牧之一言不发。 他看得分明,外头乱事才了,陛下便深夜将他们诏来,绝不是心血来潮,而是酝酿已久。 不好劝。 尚书令和光禄大夫能劝,是因他们二人皆是两朝元老。 自己却还嫩呢。 还是慎言的好。 皇帝脸上并无怒容,只深深凝视着面前这几位股肱之臣。 他幽幽叹了声,道:“朕知诸位爱卿对此事定有异议。但方才宋爱卿说朕正值壮年,确是错了。先前朕一直不曾上朝,朕知道,朝中大臣多以为朕是故意托病,避而不见。可实则,朕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恐时日不多。故而,早一日定下人选,朕也能早一日安心。” 此话一出,整座殿内,除却祁昼明和昭宁脸上没有半分意外,其余人皆悚然一惊。 “至于皇孙的身份,朕也早已查实,确实是晟儿的血脉。这孩子的母亲,乃是祁司殿的胞妹。当年祁家被陷害获罪后,此女流落教坊司,后被昭宁带入府中为伴,偶然结识晟儿,两情相悦,诞下皇孙。这一切,皆有据可查,昭宁也可作证,诸位若还存有疑虑,大可询问昭宁。” 一直垂眸不语的昭宁轻轻颔首,终于开口,不疾不徐地道:“确如父皇所言,此事昭宁从始至终都知晓。之所以不敢向任何人透露,是因怕皇兄的冤屈尚未洗清,若贸然泄露皇孙身份,恐令他遭歹人毒手。” “昭宁知情不报,故意隐瞒,还请父皇降罪。” “这……” 宋颐等人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疑。 有昭宁公主佐证,陛下也说小皇孙的身份确凿无疑,他们便不好再执意紧咬不放。 只是,仍有不妥。 宋颐拧了拧眉,肃容道:“即便如此,臣以为,陛下此举仍有不妥。小皇孙虽是瑞王殿下遗孤,但毕竟年纪尚幼,且我大邺开国以来,还未有越子而立孙的先例。更何况,这位小皇孙的母亲曾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被罚没教坊司,且也不是被瑞王殿下三媒六聘迎娶入府。如此不光彩的出身,怎可为帝啊。” 祁昼明眸光一厉,一双眼阴冷如蛇目,死死攫住他。 “宋大人慎言。” 瑞王出事前,已打点好一切,预备替阿姮改换身份,迎娶为妃。是阿姮不愿舍弃姓名,执意不肯,才一直拖下来。 若非宋颐此刻所为,恰好合他心意,就凭他辱没阿姮这一条,他此刻便可以让他身首异处。 皇帝眼底蒙上一层阴翳而诡谲的黑云。 “那依宋卿之言,如今可堪当大任的,便只剩康王一人而已?”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康王,甚至直至方才,他还给了康王一线机会。 是他自己未能把握住。 他一早便知康王虽有成算,却心胸狭隘,无容人之量。 如今看来,他不仅如此,还心狠手辣,毫不顾念骨肉亲情,对自己的兄长都半点情分也无。 若这皇位交由他来坐,只怕来日他那小孙儿,晟儿好不容易才留下的一点血脉,也要葬送在他手中。 这话说得隐隐含怒,宋颐当即便察觉出他的不悦。 死命咬了咬牙,宋颐冒着触犯天威的风险,“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深深叩首,鹤发斑驳。 他瓮声道:“正是。臣请陛下,收回成命,改立康王殿下!” “呵”,皇帝凉凉地笑起来,黑魆魆的眸落在康王面上,阴郁而危险,“康王,你也如此作想么?” “儿臣,儿臣……” 康王冷汗涔涔,微垂的眼帘下却藏着怨毒。 他想说自己比那个年幼无知的小皇孙更适合做这个皇帝,他想说父皇为何偏心至此,不过是瑞王一个遗孤便可以让他将皇位都拱手奉上? 不等他开口,许贵妃却突然扬声道:“陛下,皇儿浪荡惯了,这些年越发没规矩,根本不足以为天下表率。更何况,他从没有过如此念头,若您当真听了宋大人的话,岂非是赶鸭子上架?” “母妃”,康王错愕地转眸。 许贵妃却对他视若无睹。 皇帝面色稍缓。 不论她这番话是否真心,但至少合他心意。 皇帝转头看向宋颐:“爱卿,贵妃的话,方才你可听见了?” “朕寻诸位来,本就是想请诸位做个见证。黄绢御笔,绝无更改。此事,朕心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再劝。” 康王闻言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心意已决。 绝无更改。 好啊,好啊。 他的好父皇,五年前属意李晟,可惜没等到册立他为太子,他便死了。 五年后,却又换成了他儿子。 “另,原永清殿司殿祁昼明,护驾有功,着官复原职。” 祁昼明听完,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喜色。 阴翳的眸光投向昭宁。 他本以为落入皇帝网兜里的那条鱼是太后,可如今才发现,他自己也在其中而不自知。 这父女俩,把他当孙子似的耍得团团转,让他一夜之间便成了背弃誓言的轻诺寡信小人,让他死后无颜再见阿姮。 好得很。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殿中众人一时间都将目光投向祁承懿。 “司殿大人?”孙添觑一眼皇帝,小心翼翼地唤道,“司殿大人您快领旨谢恩呐。” “呵”,祁昼明收回目光,潦草地拱了拱手,“臣,谢陛下隆恩。” 他口中称谢,可明眼人都能瞧出没有半点感恩戴德的意思,偏皇帝也不恼,甚至露出一抹淡笑。 一时间,除却昭宁,众人都对这两人怪异的态度满怀不解。 康王更将其视作是皇帝对瑞王亲眷的优待,愈发郁愤不平。 “诏书虽已写定,但一日未曾昭告天下,还请诸位爱卿三缄其口,勿要外泄”,皇帝沉沉开口,语调里隐隐透出悲凉意味,“今后,小皇孙便仰赖诸位了。” “陛下。”宋颐等人倏然抬头,心神震荡。 原来陛下今日诏他们前来,不仅是忧心来日小皇孙继位遭到群臣反对,朝纲不稳,竟还含了一层托孤的意思。 “倘若来日有人意图夺权篡位,仲熙,朕许你不择手段扫除奸邪,绝不姑息!” 形容枯槁的帝王即便已现油尽灯枯之相,可一旦显露威严也依旧令人生畏。 尤其康王,顿生胆怯,飞快地敛眸,生怕对上他凛然的目光。 这话分明就是在敲山震虎,警告他莫要动那些歪心思。 可短暂的惊惧过后,心底的怨怒像浓密的阴云,将他牢牢裹住。 难以喘息。 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