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迟的脸在这地道里忽明忽暗,眼眸里只有那一点点火把映出的微光。 “我找到江楚月生病的因缘了。” 薛寒迟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莫名提到了这件事。 “她是在替我受罚。” 他这两句话没头没尾,让萧煜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叫江楚月在替他受罚? 薛寒迟要受什么罚? 薛寒迟没有看到萧煜的疑惑,继续自言自语道。 “都是我的错。” 晦暗的地道里,薛寒迟喃喃低语像是宿命的咒枷,将他牢牢套住。 萧煜虽然不理解,但是心里却止不住地下沉。 说起来,他和江楚月也是一对可怜人。 明明相爱不久,正到情浓时,却又即将天人永隔。 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和顾情身上,他只怕是要肝肠寸断。 思及此,萧煜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命运真是猝不及防,来临的时候让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地道的尽头是一片宽阔的空地,这里摆满书架,上面全是苍南山的秘密文书。 在这片空地中心,阴阳乾坤镜便悬在半空中。 萧煜伸出手运转灵力,将乾坤镜从中拿下,转身递到了薛寒迟面前。 “不管薛公子要用什么法子,只希望薛公子顾念自己,千万不要冲动。” 在给他之前,萧煜还是没忍住劝说了几句。 “若是薛公子出事,想必江姑娘也会伤心的。” 如果以往,萧煜把江楚月搬出来后,薛寒迟应该就会欣然答应了。 但是这一次,薛寒迟只是接过乾坤镜,却并没有点头应声。 他伸手抚上镜面,看着这面影响了他大半生的镜子,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看了眼萧煜,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江楚月醒来后,可能会伤心一阵。” 萧煜皱了皱眉头,看向他的目光有些疑惑,只听他继续说道。 “她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但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往后,还望你和顾情多多关照她。”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在这洞中轻声回荡。 这样的话,不想是他这个年纪的人会说出来的。 这不像是告别,倒像是临死之人在死前所作的最后嘱托。 萧煜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终于明白,薛寒迟先前那几句没有理由的低语是什么意思…… 等他反应过来,回头去看薛寒迟的时候,他已经怀抱着乾坤镜,沿着地道奔跑而去。 他的衣袍像是潮水般起伏,将他淹没其中,绛紫色腰封在这无边暗色逐渐被吞噬殆尽。 * 薛寒迟回来的时候,江楚月正坐在桌边,在纸上交代自己的身后之事。 经过一个时辰的思考,她还是决定葬在渝州。 虽然渝州多阴天,有阳光的日子并不多,但是若是要到楚州去,只怕在那里的一干人也要知道自己身亡的消息了。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弄得这么兴师动众,总让江楚月有点不太适应。 都说人死留名,但她还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死讯,安安静静地去世就够了。 所以把各个部分综合一下,她给自己在渝州选了一块上好的坟地,那里种着许多六角梅,算得上风水宝地。 而且离家也近,薛寒迟若是哪一日想她了,也方便去看她。 虽然那时候她的魂魄也不在这世间就是了。 坐在桌边,江楚月双手撑着下巴,从上到下打量着桌上这几张宣纸。 她原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不过生活了八个月,要交代的事情应该不多,但是没想到实际写下来,倒还是有不少。 其中,对于萧煜和顾情,她没什么好交代的,只是很遗憾不能参加他们的亲事了。 对于李轻舟,她们之前已经好好道别了,因此也没什么可说的。 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薛寒迟。 从之前的试探来看,对于自己即将去世这件事,薛寒迟似乎还是难以接受。 正是因为他此前的种种态度,实在是让江楚月有些怀疑。 光凭时间的淡化,他真的可以走出来吗? 江楚月捂着嘴巴思索着,这时,木门忽然被敲响了。 “楚月,你起来了吗?” 是薛寒迟的声音。 这么说来,薛寒迟似乎说过,今日他会请一名医师过来。 江楚月迅速将这些纸放在袖中藏好,然后才起身给他开门,脑袋在门外转了一圈,却没有看见旁人。 只有薛寒迟一人端着一碗排骨莲藕汤走了进来。 薛寒迟接过她打量的目光,微微笑着反问她。 “你在寻什么?” 看着他手中的汤,江楚月有些奇怪。 “那位医师呢?” 他今天不是去请那医师去了吗,怎的连人影都没看见? 薛寒迟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牵着江楚月的手,将她引到桌边坐下。 他将排骨莲藕汤推到她面前,然后将汤勺递给她,一边给她解释。 “萧煜说那名医师已经离开渝州了,我去拦他时已经来不及了。” 江楚月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喝了口汤。 “这么不巧?” 没道理啊,萧煜推荐的人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而且时间就在今天,也太奇怪了。 而且,今日的薛寒迟笑容平和,莫名地让江楚月有种错觉。 在她生病后,薛寒迟已经很少露出这样真心的笑容了,他今日怎么了? 直觉告诉江楚月,今日之事,有古怪。 她放下勺子,正色看向薛寒迟。 “薛寒迟,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尽管他的情绪一直不稳定,但是相较于往常,今天的他真的很奇怪。 薛寒迟笑了笑,伸手揉着江楚月肩头的发丝。 “你记不记得,在楚州的时候,你作神女游街,邀我去看。” 薛寒迟并没有回应她,而是将话题移到了这里。 江楚月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但还是下意识点了头。“我记得。” 点头的同时,江楚月伸手捧着他的脸,想和他说些什么。 却忽然感到大脑一阵眩晕,身体失控向一边倒去。 被薛寒迟接住后,她躺在薛寒迟怀中,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当时,我在神前还来不及许愿。” 薛寒迟看着她,原本暗淡的眸色重新染上清光,一如江楚月初见他时那样。 “但是现在,我却有一个愿望,不知道你能不能应许我。” 江楚月大脑迷迷糊糊,她想点头应答,还来不及说出口,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她合上双眼的那一刻,一滴清泪滴落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