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相似的实验室布置，地理方位却在南洋。 她不敢声张，从未去想。 可真相永远是真相。 “滋……滋……021号实验结果记录汇报……” 实验桌上，废弃的视频录像机沙沙作响，像是响尾蛇的铃，摇出一片雪花监控画面。 姜泠忍着痛走过去，按下倒带键。 实验室里的影像记录很周全，年月日期皆有标注在监控下侧。 往前跳了很多年，她忽然看到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左边那个是南利，似乎是来实验室检查进度的，而右边那个…… “姜博士，这批神经毒素好了没有？缅甸军方急着用，子弹屠杀平民太浪费钱，你这一滴就能弄死几千个人了。” “晚上来拿就行，你先把答应给我的钱汇来。” 姜崇海的声音，姜泠永远都记得。 盯着录像机，她整个人都毛骨悚然。 姜崇海是在帮南利制作生化武器的雏形吗？为什么？……但那些年他突然的失踪还能怎么解释？整整一沓往返新加坡的机票，什么学术会议一年开十几次？凌怀柔问他，他从来不坦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家暴的次数越来越多，边打凌怀柔，边大放厥词说彻夜不归有什么问题，像吸食毒品一样猖狂。 “白骨精！赶紧走！” 柏桑刚排查出实验室的角落里埋有定时炸弹，就怕中了南利的埋伏，连忙把裴枢推出实验室。 其他人也都出来了，唯独不见姜泠的踪影。 滴答，滴答，无形的倒计时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平时再怎么跟她相看两厌，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柏桑从来都不会抛下裴家的任何一个人。 冒着生命危险折返回来找她，看见她魂不守舍地站在角落，柏桑连忙把她扯了出来。 可惜还是迟了。 喷—— 录像机炸得粉碎，浓烟四起。 “柏桑！” 0068 钻戒 屿邸的手术室亮了整整两天红灯。 直到胸外普外科的专家来接台，姜泠才从手术台上下来。 鲜红染双眼，眼角溢着一滴泪。 爆炸现场，柏桑把她推得很远，自己挡在了她面前。 近战榴弹震碎了他的内脏，再加上先天心脏病，她几乎欠了他一条命。 眼泪无声滑落，可她不能擦，因为她是医生，要保证手部无菌消毒，随时准备再次上台。 湿痕无助，一张纸巾适时帮她揩去泪珠。 “不是你的错，”裴枢站在她的身侧，“医生说了，多亏你在飞机上抢救及时，柏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姜泠恍惚着，记起飞机上的生死三小时。 没有医疗仪器，没有护士助手，没有齐全药物，她硬着头皮和随时可能二次大出血的器官内脏作斗争。 独在高空不胜寒，看着血液一点一点从柏桑的身体里流逝，她忽然想起那些谣言。 谣言说，因为她阴气重，才导致收治的男患者没一个能活。 从前她是不在乎声名狼藉的，但在那一刻，她突然很害怕会把厄运报应带给柏桑。 要是柏桑死在飞机上，死在她手里…… 她甚至不敢往下想。 飞机落地时，其他专家还没赶来接台，所有的恐惧驱使她跑到自己的实验室，拿了一剂还没来得及临床实验的血清，注入柏桑的静脉。 血清不是她发明的，而是基于凌怀柔和姜崇海的研究。 提炼自然界中的毒素，净化处理，从而刺激心肺功能和神经系统活性复苏。 医学就是这么的可笑，能杀人，能救人，有时候掉链子，有时候先进。 她拙劣的研究成果，居然奇迹般的救回了柏桑的心跳。 终于喘了一口气，可是在裴枢想要拥抱她的时候，姜泠还是躲开了。 无声的逃避。 “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一个经验丰富医生，”她的语气很苦涩，“今天是柏桑出意外，那如果明天是你呢。” 执业医师的准则没有写错，外科医生是不能对病人有感情的。 一旦有了感情，心脏就不再是中空的肌性器官了。 而是炙烈肆意生长的真心。 她会忍不住地哭，求他别再干这一行了。 但他是裴枢啊，她怎么忍心要求他为了自己，不再当裴枢呢。 裴枢沉默地揽过她，陪她到手术室外面等。 漫长的等待里，他聊了一些柏桑的事。 “你们刚认识的时候，柏桑肯定对你说了很多坏话，但他其实不是针对你，他只是单纯地讨厌所有医生。” “五年前，柏桑谈了个女朋友，怀孕了，最后被庸医害死在手术台上，一尸两命。” 平平淡淡，字字诛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都有自己的往事，只是在这风云叵测的世道里，鲜少有人愿意揭开伤疤，再次提起曾经。 她的执念，何尝不是如此。 人从来都不是理智的，柏桑可以偏激地厌恶所有医生，她也可以偏激地厌恶姜崇海的一切。 姜崇海害死了凌怀柔，毋庸置疑，无可辨驳。 那是她的母亲啊，在每一个深夜被殴打，痛苦的尖叫是她永远的噩梦。 可现在，姜崇海的恶行又多了一桩。 “裴枢，你告诉我实话，姜崇海和你在做的……其实是同一件事，对吗？”她极其艰难地开口。 都说医生天使善良，可惜是假的，好人堆里总有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都说军火商作恶多端，可惜也是假的，魔鬼也有心跳。 最终，交织在同一平面上。 其实真相早有预言，情报提过，南利那边以前也有一个姓姜的研究师。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会有这层渊源。 “……你可以认为是这样。” 裴枢从来都不愿意欺骗姜泠。 他宁可欺骗自己。 但这一次，他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看着她眼里的光渐渐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