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描彩茶具是宁逸尘从王府中带来的。 茶汤色金黄明亮,有浓郁的兰香,入口甜,回甘生津持久。饶是韫棠不好茶道,亦觉不俗。 “这是今岁贡茶中的上上品,统共只有二三百斤。”宁逸尘笑道。 “品得出来。”韫棠轻轻放下茶盏,“说起来,眼下离嘉会节尚有二十余日。你提前到京都可是有何要事?” “没什么大事。上回来时因册封之事,再加上先帝身体欠安,一直拘在宫中。这次早些来,也好借机会看看京中风土人情。” “原来如此。” 宁逸尘道:“你升任尚仪,一切可还顺利?” “尚可。只是近来一直忙于嘉会节事务。” “那看起来,只要孤不添乱,你便能清闲不少?” “是,还得有劳世子殿下多多照拂。” 茶香氤氲,韫棠随宁逸尘玩笑几句,气氛轻松不少。 “世子殿下,高全高总管在外请见。” 宁逸尘未与高全打过交道,但知道他是陛下身边得脸的大总管。 “请他进来。” “是。” 高全入见时,见姜大小姐同在屋中。 几名侍女侍立在旁,桌上摆了两盏清茶,看起来二人的确是旧相识。 “世子金安。请世子今日申时到御书房觐见。” 韫棠心中纳罕,这么快便要召见了么? 宁逸尘领了旨意,着人客客气气地送了高全出去。 他看向韫棠,笑道:“你先回去吧,不必送我到御书房了。” 外头天气炎热,高全留了内侍引他去御书房。 “晚些我去尚仪局寻你。”他有话对韫棠说,现下只能再等些时候。 “好。”韫棠便不与他客气,带了尚仪局的几位女官先行告辞。 …… “臣景王世子宁逸尘,恭请陛下圣安。” “起来吧,赐座。” “谢陛下。” 宁逸尘不动声色坐下,借了端起茶盏品茗的工夫打量过尊位上的裴晗。 这算是他们初次相见。前年他入京时,眼前这位陛下尚在边关。那时朝中正是六皇子春风得意,谁又能想到最后登上帝位的会是睿王殿下。 “世子远道赴京,一路辛苦。” 宁逸尘思忖的同时,裴晗亦在探究他。 听暗探所言,景王世子今年二十有二,至今尚未婚配。 “陛下关怀,臣感激不尽。” 二人一来一往,外人看去是君安臣恭。 尚仪局内,自昀和堂回来后,上下女官皆松了口气。 “今日各位都辛苦了。太后娘娘方命人传来口谕,嘉会节后加赏尚仪局半月俸禄。”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欢欣。 尚仪局迎候景王世子,为其余五局开了一个好头。眼下亦可休整几日,不必再忧心这件大事。 “要我说,这位世子殿下也没传闻中的那般难伺候。” “你懂什么。”刘司宾低声道,“这可都是尚仪大人的面子。” 真要是在世子面前出了什么差池,尚仪大人还能保一保她们。 说话的那名女官点点头,其实抛开旁的不提,单是看世子殿下风姿样貌,差事难办些也是无妨的。 “时候不早了,各自去忙吧。” “是,下官等告退。” 刘司宾与韫棠继续商议其余事宜,韫棠道:“林掌赞也留下。” 陛下嘉会节,朝野上下循休沐三日,尚官六局亦不例外。 嘉会节前,朝廷百官为陛下贺寿,进献寿礼。而后陛下在朝和殿宴请百官。宴席午时摆设,至未时结束。此等大宴由礼部全权操持,尚官六局协同之。 除此之外,太后娘娘亦会在后宫为陛下设宴,遍邀王室宗亲与诰命贵妇。 此一节分属尚官六局,已在紧锣密鼓筹备之中。 …… “世子殿下。” 日头西斜,宁逸尘身边的竹怀在御书房外接到了人。 “有劳高总管相送。” “世子殿下慢走。” 高全送了人,自回去复命。 “陛下,已经将景王世子好生送出去了。” 裴晗声音淡淡:“着人盯紧些。” “奴才明白。” 桌上茶水已凉,高全道:“陛下,奴才给您换杯新茶。” “不必了,回昭阳宫。” “是。” 昀和堂中,竹怀替宁逸尘更衣,换下层层世子朝服:“殿下,您在御书房中见过陛下,风向如何?” 昀和堂近身服侍者皆是世子心腹,无需忧虑。 宁逸尘宽下外袍,末了扔出四字:“不好招惹。” 能从开平末年诸王夺嫡的漩涡中全身而退,最终荣登大宝,这样的帝王如何会是简单的人物。 好在无妨,他们景王府历来安分守己,不去招惹这位陛下就是。 “世子殿下,您去哪儿?” 才换完常服,竹怀一转身的工夫,宁逸尘已大步出了门。 “尚仪局。” 竹怀赶忙跟上自家主子,宁逸尘道:“让人吩咐下去,明日我们去拜见太后娘娘。” “殿下放心,都已经预备好了。” 南苑各宫离尚官局不远,一路走来很是顺畅。 叩门声响起,韫棠抬眸,见到来人是宁逸尘。 她身侧的刘司宾与林乐澜站起身行礼道:“世子殿下金安。” “起来吧。”宁逸尘闲闲道。 现下已是散值后,韫棠对她们二人交代几句后道:“你们先回去歇息。” “下官等告退。” 刘司宾与林乐澜收拾了东西,退出主屋时对倚在门侧的宁逸尘一礼。 韫棠抬眸看他,宁逸尘笑道:“都这个时辰了,还在忙?尚仪局又不会多加你俸禄。” “快好了。你有何事?” “难得入京一趟,想请位京都人带我出去转转。不知道尚仪大人能不能给孤这个面子?” “……等休沐吧。”韫棠没有将话回绝。 宁逸尘兴致勃勃:“你何时休沐?” 韫棠算了算,女官常例的休沐因嘉会节在即暂时停了几日,改到陛下寿诞后。不过嘉会节前后朝廷会有三日休假。 “好啊,那一言为定。” 收到自家世子暗示,竹怀适时上前,给韫棠送上两方锦盒。 “这是何意?” 单看锦盒描金绘彩,韫棠便知景王府出手不菲,是以未动。 宁逸尘早有说辞:“这是我母妃亲自准备的谢礼,临行前特意叮嘱我一定送到你手上。” 韫棠轻叹口气,说来又是一桩旧事。 两年前宁逸尘在京中时,她为司赞,无意发现了他饮食有异。 未免有闪失,她立刻将此事上报给尚官局。 太医查验下来,竟在世子的日常饮食中发现了慢性毒。 在京的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