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院判作为老御医,太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重要性,昨日马嬷嬷叮嘱了一句,他深以为然。 因此,他闭口不提昨日事,只道一个结果:“药量虽不同,但朱四夫人的表症与当年定王殿下的病情,极有可能就是出自一张底方。” 曹公公深吸了一口气:“安大人的意思是,定王殿下不是病故的?” “对,”安院判答道,“定王殿下是被人害了。那毒方太过狡诈,瞒过了包括我在内的当时所有的太医的眼睛,我等有罪。” 冯院判想替安院判解围:“看记载,当初给殿下开吊命方子的是已经告老的茅大人,他当初真没有看出来?他是岭南人吧,恐是见过那儿异族人用的毒啊蛊啊什么的……” 曹公公抿了抿唇。 岭南人? 说起来,他刚才出宫前,仔细翻了翻旧年的名册。 那位王内侍,原名王六年,不就是岭南出身的吗? 这么大的事儿,他必须原原本本地禀报圣上。 御书房里,圣上阴沉着脸。 曹公公硬着头皮,一项一项禀。 经由早朝后徐简的禀报,圣上对英国公府与王内侍、李汨勾结之事已有认知,此番结果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 直到他听到了“定王之死”。 “让御林围了英国公府,”没有任何犹豫,圣上交代着,“叫朱倡滚到御书房来!” 朱倡指的是英国公。 还未到午时,英国公府外站满了御林军。 英国公战战兢兢上了宫里安排好的马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得不割席了。 第101章 你也不冤枉(双更合一) 英国公颤颤巍巍到了御书房外。 见曹公公站在廊下,他上前去,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圣上因何围了我们英国公府?曹公公,还请与老夫透个底。” 曹公公摆了摆手:“国公爷,您真不知道是哪儿惹了圣上不快?” 英国公干笑了两声。 他当然知道。 两个儿子虽然没从顺天府打听出什么消息来,但留在外头的人手还是得了些状况。 曹公公亲自走了一趟顺天府。 朱绽说动了于家两兄弟往衙门递了状纸。 牵扯了毒害发妻,单慎肯定不会让朱骋轻易过关,想来也已经掌握了王公公的状况。 再具体的,英国公没有把握,因此他只能听曹公公的口风。 往日曹公公能抬一手、通个气的时候,很少推诿,毕竟你好我好大家好,曹公公也不想圣上大发脾气,可现在…… 曹公公直接把问题抛回来了。 英国公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局面比预想得还要糟糕。 跟着曹公公进去御前,英国公哆哆发抖着,埋着脑袋跪下了。 圣上冷眼看着,没叫起,就这么让英国公跪着,自顾自批折子。 直等了有半刻钟,徐简到了。 圣上下旨围英国公府的同时,也使人去顺天府召他。 徐简与圣上行了礼,又看了眼地上的英国公,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圣上道:“有话直说,不用吞吞吐吐。” 徐简这才道:“英国公看着比上午时老了二三十岁,早朝后来御书房磕头那会儿,还没抖成这样。” 英国公示弱的小算盘被一言揭穿了,偏又不能承认,只能替自己打圆场:“老臣惶恐、惶恐!” 圣上深吸了一口气。 叫徐简这么一打岔,他愤怒的情绪稍稍缓解了些。 先前没有立刻质问英国公,也是怕脾气上来直接把这老匹夫砍了。 倒不是不能砍,只是还有许多事情要从英国公嘴里挖出来,英国公便是死,也不能让他带着那些秘密去死,必须交代得明明白白。 冲曹公公抬了抬下颚,圣上示意他搀扶英国公起来。 英国公没敢起:“老臣有罪,老臣养出那么个没良心的儿子来……” 如此推辞几次,英国公也知道硬拧不得,爬起身来在边上坐下了。 圣上让坐,不一定是开恩。 他一味逆着不肯坐,也没法扭转乾坤。 说白了,态度摆出来了,对结果的影响并不大。 掏出帕子,英国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强压着心头怨气,与徐简道:“早知那不肖子还有那么些见不得人的事儿,老夫哪有脸皮还让他在顺天府里住厢房、好吃好喝着,该去大牢里好好反省。” 徐简直接道:“别这么说,上路饭都是好酒好菜。” 英国公一口气哽在嗓子眼,明知徐简是挑衅,他发作不得、也告不了状,只能咽下去。 圣上松弛了情绪,问徐简道:“与朕说说案子。” “朱骋还没有认罪,但朱四夫人身上的毒方已由御医确认,那外室的口供也指向朱骋,”徐简说完,又问英国公,“令郎下毒之事,国公爷可有疑议?” 英国公道:“老夫万分痛心疾首,作为父亲,老夫想说那外室的嘴信不得,可作为臣子,老夫相信顺天府不会胡乱断案。” “我不会审问、断案,去顺天府也就是跟着单大人体会体会衙门事宜,”徐简清了清嗓子,“现在单大人不在,我想到什么问什么,国公爷也配合些,有什么答什么,都好交差。” 英国公窥了圣上一眼。 见圣上对徐简这“应付交差”的态度没有一点不满,他也只好答应下来。 “国公爷对那外室的事儿清楚多少?”徐简道。 “听说有那么个人,还生了个儿子,阿骋提过想接进府里来,老夫拒绝了,”英国公道,“老夫没见过她,也不了解她的事情。” 徐简佯装好奇:“孙子都没有见过?” “没有,”英国公摆手,“老夫又不缺孙子,没得去见外头的女人生的。” 徐简心里讶异一闪,面上却没有露出端倪来。 以他们现在获得的讯息来看,英国公与王内侍必然有联系,走的是一条道。 既然都以李汨为主,英国公真的会对李汨的儿子没有一丁点关切之心吗? 若说英国公被瞒在鼓里…… 徐简更相信被瞒了的是朱骋那个拎不清的。 “您既不知朱四夫人的状况,今日为何让长媳对她下手?”徐简又问。 英国公连连摆手:“这就冤枉老夫了,老夫断然没有指使谁动手,是她一根筋想要帮人却办了坏事……” “帮谁?”徐简问,“帮朱四夫人,还是朱骋?” “你这话问的,”英国公皱起了眉头,语气也透了些急切,“阿骋惹出来的破事,家里其他人都不清楚!老夫不知道,老夫其他儿子、儿媳也都不知道。” 话音才落,徐简又接了一问:“您认得王内侍吗?” 英国公怔了下,没有立刻答,整个肩膀绷紧了些,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哪个王内侍,姓王的公公那么多,老夫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位。” 他没有答,但他的答案,随着这般欲盖弥彰的反应,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