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她视线落在了酒壶上,徐简眉角下意识地一挑,语速慢慢,语调淡淡:“怎么?郡主也想分一盏?” 林云嫣听他这明显找茬似的口气,回道:“怎么?国公爷不舍得分?” “酒而已,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话是这么说,但徐简拿了酒壶只与自己盏中添,根本不另取酒盏,“我是不敢给郡主分,你带点儿酒味回府,我过几日登门拜年,能不能站着出伯府、可就难说了。” 饶是猜到徐简没有什么“好话”,林云嫣还是被气笑了。 这人揶揄的本事,真是日新月异。 他徐简是什么酒量? 父亲又什么酒量? 她以前听参辰提过一嘴,说是徐简十四岁时,跟着老国公爷初登战场。 彼时正遭遇一场大战,安西将军府覆灭,赵氏满门英烈,前线禀着一股绝不后退的劲儿,但将士们的士气受了严重的打击。 老国公爷的到来,稍稍稳住了军心,但对年轻的徐简,各人都各想法。 太稚嫩了,真没有到需要少年郎上阵的时候。 膝下就这么一个承香火的孙儿,西凉人来势汹汹、正是高涨时候,万一徐简折在这儿,那…… 老国公爷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徐简自己去拼。 校场上拼武艺,校场下拼酒量。 拳脚上兴许有人不敢对徐简下狠手,但喝酒可没人会让着他。 到最后,真正地打服气,喝服气。 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凶劲,把士气振奋起来。 不是林云嫣“怯阵”,实在是水平差距太大,哪怕父亲叫两位叔父齐上阵,都喝不过徐简。 徐简为何不能站着出伯府? 不过是他“尊老”、还“孝顺”罢了。 啧! 尽给他自己脸上贴金。 徐简挨了几下不痛不痒的眼刀子,拿着酒盏一口抿了。 指腹摩挲着光滑白瓷,他又道:“要是嘴里没味儿,厨房里还备着甜羹,嬷嬷向着你,想来是搁了不少糖。” 既已落了下风,林云嫣也没硬要扳回一城。 等参辰送了甜羹来,她一连尝了好几口,舌尖甜滋滋的,舒心极了。 “我先前都没顾上问,”林云嫣道,“这次,腿怎么伤的?” 第219章 小小年纪还馋酒(求月票) 话音落下。 徐简没有回答。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外头寒风呼啸着,拍打着门板木窗。 徐简抬起眼帘看了林云嫣一眼,而后又垂了下去,视线落在了桌上那盏酒上。 酒盏空着。 下意识地,他想伸手拿酒壶。 面前伸过来一只纤手,指尖蔻丹衬得皮肤白皙如润玉,手指扣着壶柄,酒水顺着落下来,脆生生地满了酒盏。 林云嫣大大方方,徐简正好能看到她藏在袖中的手腕上戴着那套袖箭。 利箭自然没有上膛,但冰冷锐利的暗器与姑娘家柔嫩的手腕相配,不得不说,差异实在很大。 可偏偏,戴袖箭的是小郡主,就没有任何突兀。 这东西她曾经戴过很久,早就习惯了。 举手投足间,丝毫不影响动作。 别说冬天衣裳厚,即便是夏日里,不去扣着她的手腕,都不会发现暗藏玄机。 而徐简此刻能看到袖箭前端…… 一来是角度使然,二来林云嫣根本没有任何遮掩。 这是长年累月间养成的习惯与信任,这么一想,先前那问题带来的沉甸甸的闷气倏地化开了不少。 拿起酒盏,徐简抿了。 桂花香入口,喉头滚了滚,他身子微微后靠,左手轻轻地在右腿上敲了敲。 他曾经伤得很重。 永嘉十年晚春,太子代圣上巡视裕门,对边关将士们而言,自是提振士气。 徐简亦然。 太子的安全不容有失,但裕门之内,还是安全的。 八年的那场大战,裕门关失手,朝廷损失惨重,但之后徐莽率兵打回来了,重新将关口收入囊中,打得西凉人节节败退。 那之后,整个永嘉九年,裕门关经历了重修、加固,那么多心血花下去,自然收到了回报。 不甘心的西凉人想卷土重来,看着高耸的关口城墙也不能冒进,只是频繁地在关外骚扰、劫掠。 将士们出关打了几次,没叫西凉人占大便宜。 十年开春,加固完成。 圣上有打出去的想法,才会架不住徐简的软磨硬泡、一堆理由,让他在老国公爷丧事后不久就重回边关。 而太子的到来,既是查看裕门关成果,也是战前的激励与号召。 只要太子殿下好好在关内督军,根本不用担心安危。 偏偏,李邵进关不过三日,徐简结束上午的操练,就寻不到太子与他的亲随们了。 驻军将领们急得脑门直冒汗,再一查问,才发现殿下恐是溜出去了。 这下要命了! 不能不去找,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找,免得被西凉斥候发现端倪。 大将军点人手,徐简奉命带了一队人出发。 等他找到李邵时,这一行人几乎都要撞到西凉军的脸上去了。 人数相差太大,还得照顾李邵,徐简根本不能和西凉军硬碰硬,只能带着太子回撤。 哪知道叫西凉人发现,狂追不止。 李邵慌不择路,骑马跑到了关下一镇子里,致使镇子卷入战事,死伤百余人。 好在增援很快到来,他们连西凉的后援一起打,杀得西凉军节节败退。 局势扭转,可徐简却因着要护住李邵,乱战中右腿重伤。 这场“成果”落在战报上,以“大捷”收尾,徐简因战负伤。 随着李邵与徐简返京,圣上闭门大骂太子,打出关去的想法也就此搁置下了。 徐简战功背在身上,却再无康复可能,最初时还勉强能用拐杖支撑,再后来只有轮椅进、轮椅出了。 回忆着很久以前的事情,徐简又抿了一口酒。 林云嫣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辉般通透的眸子里,映着一层由油灯带来的浅浅的光亮,以及他的身影。 徐简的唇角一弯,呵地笑了。 胸中的浊气随着笑容化开,让徐简不由地,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把李邵绑了。”徐简道。 短短一句话,说得却很张扬。 偏内容又有些怪诞,听得林云嫣不禁睁大了眼睛,笑出了声。 徐简整理着思绪,继续讲述那天事情。 他醒来时,李邵已经不见了。 没有任何耽搁,徐简只给大将军留了口信,带上参辰,快马出关。 他知李邵大致行踪,很快就找到了人,也不多说废话、直接绑人。 李邵的亲随们目瞪口呆,想要扑上来救太子,被参辰一个个撂倒在地,也就老实了。 徐简把人带回了关内。 又因他知晓西凉那一队人马的动向,极有可能劫掠镇子,与大将军讨了兵马出关迎战,打退敌兵,也从俘虏口中得知了西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