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听说,您去永济宫了?那、那不是您该去的地方。” 不久前,殿下的行踪传到了御书房。 圣上得知太子去了永济宫,生气之余,诧异也多,却没让底下人去永济宫“请”人。 没那个必要。 他就想知道李邵自己什么时候肯露面。 李邵见曹公公问,却不答,只闷着头走。 待到了,曹公公先进去通禀,李邵站在廊下,深深吸了一口雨气。 李浚骨子是个疯子。 李邵看出来、也听出来了,他那个被关久了的三伯父就不正常! 当然,也许是本就疯,才会被关起来。 因与果,李邵说不太清楚,但这个大的结论,已经沉沉落在了他的心底。 一个疯子,能教他什么好东西? 李邵嗤之以鼻。 真听李浚的,那他也得成个疯子。 他是堂堂皇太子,他为什么要学李浚那个疯相? 御书房内,圣上按了按眉心,道:“让他进来,你守在外头,别让人随便进来。” 曹公公应了。 李邵进到里头,二话不说,先跪下了。 他垂着脑袋,任由水珠子顺着头发脸颊落到地砖上。 圣上靠着椅背,没叫起,也没问话,就这么让李邵跪了两刻钟,他才放下批折子的御笔。 “你自己交代,还是朕问你答。”圣上问道。 李邵动了动脖子。 他跪得很难受。 从小到大,他挨罚的次数有限,罚跪更是很少能跪这么久,偏还浑身透湿,跪得骨头皮肉都难受极了。 可他之前没有挪动一下,他很清楚,此时此刻,他就得这么跪。 “您问吧,”李邵道,“儿臣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御书房里,便是父子之间的问答。 “那宅子的底细?儿臣不清楚,跟着刘迅去的,儿臣那时候没有想那么多?” “昨晚上就是喝多了,他们来搜查,儿臣一点不知道,等醒来时人已经在顺天府了。” “是,儿臣离开顺天府后就去见了二伯父。那时候宫门还没有开,儿臣心里慌乱,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本想让二伯父替儿臣向您求情,二伯父训了儿臣一顿,他说错了就是错了,让儿臣来给您认错。” “为什么去永济宫?”李邵吞了口唾沫,道,“儿臣就是想知道,犯了大错的皇子会是什么样的。” 闻言,圣上眉头一跳。 这个答案,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你在永济宫里看出什么心得来了?”没有直接质疑,圣上顺着李邵给出的答案,又追问了一句。 李邵深吸了一口气:“不好,被关在永济宫,很不好,那里,很荒凉。 同样是皇家宫室,永济宫没有人气,那股子沉闷……儿臣虽没有去过冷宫,但想来冷宫里也不过如此。 儿臣进去之后,在前广场上站了很久,大雨倾盆,一片寂寥,连只鸟都没有。 儿臣喜欢热闹些的,那儿实在太静了,静到让人害怕。” 圣上听完,又问:“见到李浚了吗?” “见到了,”李邵选择了说真话,“他是个疯子,他没有大喊大叫,但他是个疯子,在那种地方待久了,疯了也不奇怪。” “他跟你说了什么?” “都是些狂妄之言,”李邵道,“他说皇祖父,说您,说您的其他兄弟,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圣上哼笑了声,对李浚的脾气并无多少意外:“那你还听他说这么久?” “听得确实很久,”李邵道,“儿臣之所以会听,就是想知道被幽禁久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这些,确实是实话。 他听了李浚的话,却不会听信那些。 他对李浚描绘的害怕又激动的状况产生了好奇,当然也就仅此而已。 毕竟,李浚跟他差着辈呢。 李浚那一套,是用来对付皇祖父的。 而他的父皇,李邵想,肯定是他自己更了解。 “你觉得,朕会把你关起来?”圣上问。 李邵想了想,道:“我犯了错,总得受罚,罚得轻了不能服众,罚去幽禁,也是一种处置办法。” “你倒是想明白了,”圣上起身,从大案后头走出来,一直走到李邵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事发之前,你怎么就没想过这些?” 李邵的脑袋又垂了下去。 他没有去看圣上的眼睛,闷声道:“吃一堑、长一智吧。” 圣上定定看着他,伸手落在了他露出来的那一截脖颈上。 有雨水,还凉得很,一直凉到了他的心里。 “这么多年,朕努力做一个好父亲,”圣上开了口,一字一字,声音沙哑,“朕念着你母后,也就格外念着你。 朕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朕也知道成长路上总要跌几次狠的,但朕没有想到,你会弄成现在这样。 前几次,你做错事情后,长进得太少了。 怪朕,朕待你太宽容,以至于你天不怕地不怕的。 你去了永济宫,朕盼着你在那儿看到的东西是真的都想明白了。 等下就回你自己宫里去,老老实实的,单卿他们来问话,你知道什么就答什么,去吧。” 说完这些,圣上挪开了手。 李邵抬起头来,看了圣上一会儿,没有再问多余的话,就这么依言告退了。 曹公公一直竖着耳朵听里间动静,却很难听到什么。 等见到李邵出来,曹公公越发摸不着头脑。 这就完事了? 圣上没有发火,没有骂人,这不对劲啊! 似乎都是心平气和着,但曹公公想,这种平静才更要命。 曹公公先送李邵离开。 走出去一些,李邵道:“我回去了,要有些时日不能给父皇来请安了,曹公公帮我多关心关心父皇。” 曹公公自是应下。 送走了人,回到御前,就见圣上还站在原地。 脸上没有多少神情,但那股子悲伤与失望,还是一点点渗出来。 “把他宫里人手都再换一批,”圣上看也没看曹公公,“人数不用多,沉稳些就好……” 第272章 请她吃个饭(两更合一求月票) 宫门外。 徐简与单慎前后下了轿子。 不久前宫里使人来传信,说是太子殿下回东宫了,他们两人便过来了。 单大人打了一把伞,抬头看向徐简。 辅国公亦打了伞,伞面压得偏低,单慎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觉得国公爷哪怕狼狈、也比自己看起来挺拔些。 “真不用收拾收拾?”单慎心里不踏实,一面问,一面甩了甩自己湿漉漉的、还能再滴点水的袖子。 案子紧急,雨又不见小,先前他也就没顾上这些。 刚宫里一催,他自己也急,就这么来了。 直到到了宫门外,一股子不自在就从后背冒出来了。 他单慎为官多年,何曾如此仪容不整地进过宫? 落汤鸡,能进宫? “不打紧,”徐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