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道:“国公爷先起了,说去书房,交代了奴婢不让叫您起来,让您再睡会儿。” 林云嫣:…… 她又定定往后窗那侧看了眼,确定了下时辰,看来是上午过半了。 满京城的新娘子,能在成亲第二天就睡到这时候的,怕也没有几个人。 都要忙着起来奉茶认亲。 说起来,从前她也是睡到自然醒的。 整个辅国公府就她和徐简两个主子,徐家也没有族亲在京城,亦不打算去刘家,自然就没有需要认亲的人,那还早起做什么? 当然,现如今府里是有人的。 徐夫人与刘娉一块住着,但显然,徐简依旧没把认亲当回事。 倒不是不看重谁,只是这人口少到递个红包都不用一盏茶的工夫,实在没有互相摆架子的必要。 他们两人不喜欢那样,徐夫人的性子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不过,今儿也并非全然无事。 林云嫣起身。 她半夜睡着后都是徐简收拾的,换了身干净的小衣,而她要穿的衣裳都拿手炉拢着,穿起来不会冷。 她一件件往身上披,挽月替她整理衣摆领口,自然就看到了她肩膀脖子下点点胭脂。 挽月面皮薄,垂着眼,耳根子都红了。 林云嫣见她羞赧模样,自己也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而后抿了抿唇。 怎么说呢…… 不愧是“也有几年了”,下手没轻没重的。 更衣梳洗,坐到梳妆台前,挽月与她梳头。 “奴婢还是头一次梳妇人头,”挽月拿着梳子,“应该能梳好。” 挽月手巧,开始时虽有生疏,甚至红着脸拆开来重新梳,但试了一会儿就开窍了,最后整整齐齐,又从妆匣里取了簪子耳坠。 等林云嫣收拾妥当了,去前头递话的人也就回来了。 再等了会儿,徐简便从外头进来了。 林云嫣抬头问他:“用了早饭吗?” “等你一块。”徐简道。 既如此,挽月忙去小厨房里取粥点。 林云嫣则看了眼徐简的腿:“走回来的?还是坐辇子?” 徐简看她:“腿没事。” 许是刚起来的缘故,简简单单三个字,林云嫣愣是听出些别的味道来。 她嗔了徐简一眼:“两回事。” 徐简挨了个眼刀子,没恼,反倒是倏地笑了。 简单用了个不算早的早饭,两人起身往内院去。 林云嫣坚持,徐简也就不在这点儿小事上推诿,安排了两顶辇子,去徐夫人那儿。 徐缈早就起来了。 她睡得早、醒得也早,心里惦记着新婚的小两口,却也没有半点催促的意思。 听说那厢两人过来了,徐缈只问夏嬷嬷:“红封备好了吧?” 夏嬷嬷忙从妆匣下取了来:“您一早上问了三回。” 徐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这是一份心意,我就是惦念着。” “但您急也不急。”夏嬷嬷打趣道。 徐缈道:“急来做什么?” 她确实不是个计较的性子,也不是什么劳碌脾气。 可能也正是因此,大小事情交由底下人了,以前才会轻而易举地被人瞒过去。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但徐缈知道自己此一时、彼一时,回到了辅国公府,她还是宁愿如从前一般。 她不怕被瞒什么。 当家做主的是阿简,府里不需要她指手画脚。 阿简不会害她。 这是她现在的底气。 她只要按照阿简说的,省心些,一家人的日子就能过得很顺心了。 徐缈在中屋坐下,看着前后进来的徐简和林云嫣,日光落在新人身上,明媚又灿然,她不由弯着眼笑了笑。 看吧,顺心些就很好了。 徐缈没有让林云嫣行大礼,接了茶盏吃茶,又把红封交给她。 “没有外人,我也不会说那些场面话,我只盼着往后你们琴瑟和鸣。”她道。 林云嫣莞尔。 刘娉笑盈盈唤了声“嫂嫂”。 如林云嫣想的那样,前后也没有一盏茶的工夫。 午后,她和徐简上了马车,进宫谢恩。 慈宁宫外,小于公公已经等着了,见两人来了,忙念了声“恭喜”。 暖阁里,皇太后端坐着。 王嬷嬷摆了蒲团,林云嫣与徐简上前去,跪下磕了头。 知道徐简腿伤,皇太后也没让他们久跪,几乎是刚磕过头就让人起了。 她把林云嫣拉到身边坐下,细细致致打量。 熟悉自然是熟悉的,这就是她这么多年看着长大的小丫头。 陌生却也有些陌生,小丫头梳起了妇人头,她还是第一次见她梳呢。 轻轻地,皇太后抚着林云嫣的发髻:“嫁人了,真快啊。” 林云嫣笑道:“我就嫁在京里,您想我的时候我就来了,与从前一样的。” 皇太后点了点头。 这是她最满意的一点了。 就嫁在身边,有什么状况,递个话就到了。 不似阿琪,嫁得那般远,她想了念了也没有用。 “圣上午膳时使人来过,”皇太后看向徐简,道,“说他下午有事,不过来了,让你去御书房一趟。” 徐简闻言,晓得皇太后有话要单独与林云嫣说,便应下来,起身要退出去。 林云嫣抬眼看他。 “放心吧,”皇太后岂会看不出她的想法,“安排了辇子了,不会让他走着去的。” 徐简谢了恩。 林云嫣笑盈盈挽着皇太后:“知道您最疼我了。” 正是因为疼她,才会爱屋及乌地,替徐简安排好。 等徐简出去了,皇太后与林云嫣道:“嘴巴甜,嘴甜的孩子啊,最有糖吃了。” 林云嫣笑着点了点头。 皇太后抬了抬下颚,王嬷嬷把其他人屏退了。 “要交代你的,哀家早前也都交代过了,”皇太后柔声道,“你这门婚事啊,简单也简单,徐家现如今就这么几口人,府里你当家做主,只要与徐简处得拢,旁的什么亲戚啊婆媳啊妯娌的,一概不相干。 可要说复杂,也是复杂的。 徐简处在那么一个位子上,太子偏偏有些时候又拎不清,谁知道哪天忽然又心血来潮、折腾出什么来了。 哀家也不瞒你,原先也想过,徐简辞了兵部那会儿不是动过闲散的心思吗? 哀家想着劝圣上让他闲散去,你与他一块,想游山就游山,想休憩就休憩,走得远些,京里若有什么事情也跟你们两人没关系。 可也就是那么一想,静下心来就知道,哪里真能闲散了? 手里不握着些东西,一旦出了状况,真是连还手的劲儿都没有了。 况且,徐简勉强算个亲缘少,你却还有诚意伯府一大家子,哪里能割舍得下去。 所以啊,还是得多用些心,你们站得越稳,以后哀家才能越放心。” 林云嫣静静听着,一时间心绪起伏。 她知道这番话掏心掏肺了。 这些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