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再想想,圣上现在能废您,往后也一样能把您再立起来……” 李邵冷哼了声:“你说得倒是简单。” “哪里是小的说得简单,小的其实也不懂多少,都是您先前说给小的听的,”汪狗子道,“您说的,其他殿下年纪太小,便是二殿下也比您小了这么多,他们想要越过您,没个十年二十年,怎么可能呢? 还有辅国公,他这会聪明反被聪明误,被裹挟着到了废太子这一步,可他最好的选择还是您,等他养好了腿,还能不替您多想办法? 不止是他,还有郡主,皇太后为了郡主着想,也会多考量他们两夫妻的意思。 您有帮手,有时间,您只要自己稳住了就好。” 李邵听完后没有言语。 观他面上依旧沉闷,汪狗子也不知道太子听没听进去,可只要李邵太平些、别在这个当口上再火上浇油,汪狗子就很阿弥陀佛了。 御书房里,圣上等了会儿,三公结伴来了。 临进来之前,曹公公悄悄与三人透了底。 听说太子与圣上闹得不甚愉快、被塞进轿子里送回东宫了,三公面面相觑。 “朕叫三位爱卿来是想把废太子的诏书拟了。”圣上道。 钱太傅道:“诏书自有格式规矩,并不难写,只是时间上,您下决心了吗?” “定在年前。”圣上疲惫道。 费太师眉头皱了下。 他们三人都知晓内情,同时他也是在背后“推动”废太子的主力军,只是做是这么做,时间上他还是有异议。 “老臣以为,还是要放到年后,”他建议道,“从起案到昭告,议程太赶了,而且……” 圣上示意他但说无妨。 费太师道:“您是被‘逼’着废太子的,您得再咬牙坚持坚持。” 圣上呵的笑了,笑容颇为自嘲:“那就赶在封印前起案,大小事情都准备好,年后开印便昭告天下。” 问圣上讨了纸笔,秦太保起草,三公凑一块低声讨论。 说是不难,却也不易,尤其是细节上的一些东西,他们商量不下来的还要再听圣上的意思。 如此讨论了大半个时辰,删删改改出来,秦太保取了张新纸来抄写一份,递给曹公公。 曹公公转呈圣上。 圣上在桌上摊平,拿镇纸压住,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看。 手中提着朱笔,看得比平日批折子还要细致,几次欲落笔修改又停下斟酌。 心情起伏之大,只有他自己晓得。 “就这样吧……”开口时,圣上的嗓子哑了,他让曹公公把纸张拿给秦太保,道,“就照这样去准备吧。” 翌日。 离封印还有两日。 早朝时,金銮殿上压抑极了。 三公昨日在御书房待了许久,这是千步廊左右都晓得的事。 若如顾恒这样还有后宫路子的,那就还知道圣上下午去过慈宁宫,闭门与皇太后说了很久的话。 这些差不多都透着一个征兆。 既如,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哪位再出来咄咄逼人。 在圣上示意后,曹公公打开了手中制书。 制书先行。 制书并非废太子的正式诏书,只是一份提议,由圣上知会朝野,他要“废太子”了。 与昨日三公起草的诏书不一样,这份制书是圣上亲笔。 旁人都不晓得,曹公公却很清楚,圣上写了整个通宵,一字一句,皆是真情。 饶是顾恒这样一心废太子的,听了这份制书都忍不住眼眶发酸。 圣上对殿下的父爱之深切,都在这上头了。 是殿下担不起这份深重的爱护! 再者,顾恒想,他何尝不是感同身受? 他为什么不管不顾冲在最前头?他为的是襁褓里的四殿下,更是为了他的女儿。 哪怕用些不光彩的手段…… 只是争皇位,哪还讲究这么多呢? 制书念完了,便是文武大人建言,本就是按部就班来的,倒也不至于有人突然站出来说“废不得”。 可要说积极赞同、甚至高喊“圣上圣明”,金銮殿上反正没有那等缺心眼。 目的达成就好,该冲锋时冲锋,该龟缩时龟缩。 识时务,才能走得远。 反倒是下了朝之后,消息传到宫外去,街头巷尾地讨论得更多些。 前几天纷纷觉得太子殿下不行,但就这么要废太子了,多少也有些人心惶惶。 眼看着明日下午各衙门就封印了,琢磨着恐是要年后再有诏书,记挂着这事情,这个年都过得不利索。 老百姓还好些,官宦勋贵、各家各府都在斟酌,这个年到底怎么过才好。 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似是不太好。 辅国公府里,林云嫣与徐简也得了消息。 关起门来,他俩倒是没有任何忐忑。 废太子是重要的一步,却不等于自此高枕无忧,当然,也值得拿坛酒出来、喝上几盏。 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离封印还有两个时辰,圣上突然下了诏书。 诏书先抵东宫,曹公公亲自去宣的。 李邵本就病怏怏的,前天在大雪里折腾那么一回,精神越发萎靡。 他混混沌沌跪下,听曹公公念完,问道:“父皇这么着急?不是说等来年吗……” “往宫外宣是来年再宣,”曹公公走过去扶李邵,“圣上说,好好坏坏的就结束在这一年里,来年新年新气象,希望殿下能趁着这次年节调整好身体与精神。” “我是不是该谢谢父皇关心?”李邵又问。 若换作他康健时候,曹公公怕是会觉得这话不阴不阳的,但他仔细看李邵模样,就知道殿下其实没有那个意思。 殿下就是懵了,懵得整个人思路都很混沌。 “圣上一直很关心您,”曹公公倒是不敢明着提醒李邵“东山再起”,只道,“您与圣上相处多年,父子感情如何,您难道还不清楚吗?” 李邵扯了扯唇,笑比哭都难看。 曹公公便又道:“您既不是太子了,这东宫也得搬出去,圣上另选了毓庆宫给您。” “什么?”李邵猛地抬头。 “昨儿起就让人里里外外都打扫了,您等下就能过去,”曹公公道,“这里的东西也要收拾,僭越之物不能带上……” 李邵的脑袋嗡了一下。 僭越? 他当了这么多年太子,有朝一日这个词竟然会出现在他这儿! 他扭着头扫了眼殿内的东西,根本分不清什么是能用的,什么是不再可以用的…… “这是父皇说的?”李邵着急了,声音都大了些,“难道、难道以前给我的赏赐,照着皇太子规制准备的东西,也都要收回去?” 曹公公颔首。 “浑说!”李邵蹭得站起身来,“都是我的!凭什么还要收回去?!那小御座呢?金銮殿那儿……” 曹公公垂着眼,道:“小御座也会撤了。” 李邵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欲坠,吓得汪狗子白着脸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