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国公爷,”单慎连连摆手,“莫要揶揄我了,什么骂人、什么比喻,全是苦中作乐练出来的脸皮。 你知道顺天府一天到晚经手的大小事情有多么烦人了。 真要是天天过顺心日子,我当个弥勒佛,谁成天想明着暗着去骂人?” 这确实是一句真话。 徐简偏着身子,道:“单大人说着不听不听,其实心里都是门清。你看,那小太监死在谁手里,我没说,单大人不也清清楚楚嘛!” 单慎:…… 敢情他在真心实意,国公爷就逮着他话里的漏洞了。 还在交道打多了,他很了解徐简行事。 “还不是没办法里的办法,”单慎两手一摊,“屁股坐在顺天府,我可以装糊涂,但不能真糊涂。” 真糊涂的人,早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窝里种地了。 还能戴稳这顶乌纱帽? 单慎接着道:“那小太监的死,顺天府插不上手,与长善胡同这样那样的关系,我也不想知道。 除非圣上要往那处使劲儿,那我一定全力以赴。 圣上用得着我的时候,我可半步没退过。” 这可不是他单慎说大话。 圣上支持他时,他都能在金銮殿里一条一条列大殿下的不是。 若圣上没法动永济宫,或者说,没有下定决心,单慎在这儿瞎积极,自己愚不可及,也是把圣上架起来烤。 单慎瞅了眼徐简手上的册子,又道:“那小太监可怜吗?着实可怜! 小小年纪,本就缺了那二两肉,没见混成什么总管什么大内侍就咽气了。 可我能怎么办?我顺天府管不了宫里内务的活儿。 城外乱葬岗收拾收拾,让这些可怜人不至于被野狗撕咬,我也就这些心意了。” 徐简听单慎絮絮叨叨一长串,话里话外的意思也都明白。 单大人不是唠家常,而是表了态。 徐简昨日既奉命去永济宫,今日来顺天府接着查,自然也是奉了圣上的命。 不过,单慎对李浚的看法十分直接粗暴:要么干脆别招惹,要么直接一巴掌拍死,嗡嗡直叫只会被其牵扯烦恼。 至于拍死后会有的问题,尤其是先帝爷遗命那些,他单慎力挺圣上。 “单大人的意思,我会禀明圣上,”徐简往后又翻了一页,“不过单大人,内务管不了,京城事务总能管。 这长善胡同,喏,就这间宅子,单大人替我仔细查一查主家? 别急着拒绝,我又没告诉你这和那小太监有什么关系,只查而已。 圣上往永济宫使多少劲,我眼下说不好,但往这宅子肯定使十二分劲,单大人只管全力以赴。” “嘿!”单慎啼笑皆非。 听听这话! 这叫光让驴拉磨,还不叫驴吃草! 他真去当这么一头蠢驴,他就是脑袋被驴踢了。 “国公爷还不如全说给我听得了!”单慎抱怨道。 正如单慎了解他,徐简也了解单慎,闻言啧了声,道:“我原就要说,单大人却不想听。” 单慎:…… 罢了!罢了! 这条贼船,早就靠不了岸了。 随波逐流,风里来、浪里去,晃晃悠悠习惯了,真给他一块平地站,他指不定反倒站不稳了。 “潜府遭落雷,金銮殿上那么多发难的,被大殿下几句话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徐简道,“单大人明白人,若殿下没有力挽狂澜,最后麻烦的是他还是圣上?” 单慎一听,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徐简见他听懂了,又道:“错过了天赐良机,自有人不爽快,想另寻事,目标就是永济宫,至于那人到底是谁,就要看单大人查这宅子、最后能查出谁来了。” 单慎抬手捂住了脸。 他想到了事情不简单,可他没想到事情这么不简单! 本以为牵扯到大殿下已经是顶天了的,谁知道竟然还有想不开的、连圣上都想一并算计。 他小小顺天府,管的是京畿,查的也是金銮殿。 这真是…… “一朵红花胸前戴,癞蛤蟆都能当上新郎官!”单慎骂道。 徐简失笑:“单大人倒也不用这么骂自己。” 两人凑在一块,把那宅子以及左右相邻的契书留底都看了看,并没有那种一目了然的问题。 “我会小心查着,”单慎道,“能有什么结果、什么时候有结果,我不敢说。” “尽量多查一些,”徐简合上文书,放回架子上,“我们不想急,但有人着急,尤其是永济宫那位,昨晚上死了小太监,明晚上死谁?” 单慎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他是读书人,正儿八经走科举的路子出来,固然也追求功名利禄,但亦存了一颗为朝廷为百姓的心。 还有多少书生,苦读多年,却无用武之地。 而像永济宫那位似的,生来就高高在上,若有一腔热血、行事总比寻常人容易。 如果不想当出头鸟,也能当个不愁生计的闲散。 可他倒好,尽干了些祸国殃民的事。 在这一点上…… 单慎看了眼徐简。 大殿下也不遑多让,辅国公天天跟着,亦是吃力不讨好。 第418章 她姓章(两章合一) 徐简嘴上催促归催促,也知道查个宅子的老底并非容易事。 真是寻常宅子,主家是谁,自住还是出租了,如今住着谁,这几十年里换过几位主家、又换了多少住家,其实算不上难查。 只是繁琐些,愿意花几日工夫,便能有具体结果呈现。 可若是非寻常的,从头到尾经过层层掩饰,想要抽丝剥茧,就不是简单翻翻文书了。 徐简自己查过陈米胡同那宅子,很清楚弯弯绕绕,也做好了单大人几日里没有进展的准备。 却是没想到,东边不亮西边亮。 这厢各处都僵持着,林云嫣盯着的另一厢反倒有了收获。 此时,她搬了把杌子,坐在了小厨房外头,手里端着一碗奶酪。 这奶酪是何家嬷嬷亲手做的。 林云嫣想到些事儿,便请嬷嬷来府里一趟。 嬷嬷不止高高兴兴来了,还带了些她喜欢的吃食来,这一碗奶酪里添了浓浓一层蜜,又洒了不少果干,闻着就香。 林云嫣连吃了三口。 吃的人欢喜,做吃食的人就更欢喜了。 “还是嬷嬷这手艺最让人忘不了,”林云嫣赞了一句,指了指身边空着的杌子,“嬷嬷也坐。” 既然郡主请她来,自是有话要说,何家嬷嬷便没有推辞,依言坐下了。 她道:“倒是想起了以前在桃核斋后院里,郡主也是这般坐在厨房外头。” 林云嫣笑了笑。 她想问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花厅里一人一杯茶,端正是端正,却也着实拘束。 还是厨房这一亩三分地,虽说也不是嬷嬷用惯了的厨房,却也算得上“对口”,再有杌子排排坐,她更放松些。 “一边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