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烦到头,十几年了,我难道还没有认清现实吗?我也习惯了、接受了,好好做我的皇贵妃,事情不算多,我也不用掺和那些勾心斗角,求个太平。” “可现在呢?那一个个的要热闹起来了,我还不能嗑瓜子看戏,我得陪着上台去唱戏,被她们拉来拽去,替她们儿子吹枕边风!” 一长串话,说得皇贵妃眼角含泪,疲惫不堪得把自己摔坐回太师椅上。 这番话她憋了太久了。 无人能说。 可总憋着迟早会憋坏的,她又不蠢不傻,没道理把自己弄闷弄疯了,也就得找人说。 想来想去,能听她这番抱怨的,只有宁安。 林云嫣听得很认真,却只是听,没有任何意见。 “郡主,”皇贵妃很是颓然,“有的选,和没的选,终是不同的。” 过去的十几年里,她的平缓安稳是真的,她乐得如此也是真的,但时过境迁、处境一变,这份纠结与挣扎也是真的。 林云嫣静静地,陪皇贵妃喝完了一壶茶。 嬷嬷见茶壶空了,便去换新的。 林云嫣思量了许久,才轻声细语道:“我刚才一直在想,要不要与您说些什么。 先前一直沉默,是我知道您其实不需要我的意见,只是需要有人听着,让您别太闷。 再者,您的这份困境不是我能解决的,帮不上忙,说什么也都软绵绵。 但是,您最后说的那句话触动到我了。” 皇贵妃抬眼,想了想,道:“‘有的选,和没的选,终是不同的。’这句吗?” “是,”林云嫣颔首,“您说出大殿下的秘密,是您做出了选择,因为您看准了,他将来登上大宝、您也享不了什么安宁太平。 您主动说了,把将来的一个大风险除了,可您依旧还不曾后顾无忧。 趁着您还能选,选一个最安稳的出来,要不然,前头的努力也白费了。” 皇贵妃眸子一沉,深深看着林云嫣。 她没有想过吗? 她自然是想过的,就是不甘心而已。 可不甘心能让她真的生个儿子出来吗?她真的愿意有个儿子、押上常氏一族去搏一把龙椅吗? 平心而论,她没有那样的果断决绝。 同时,这么多年,她接受做一个平稳的皇贵妃,又何尝不是常氏的想法呢? 为了一时意气,赔上大的,终究不是明智之选,但给自己多安排后路,也是必要的。 皇贵妃思量了好一阵,语气又平缓许多:“不是我嫌弃别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二殿下内向、不大气,三殿下也软,不是那个苗子,四殿下就更别说了,还是个奶娃娃,谁知道往后什么样子……” 她就是想选一个,也不能乱选。 再选个像大殿下那样的出来,她都得跟着倒霉。 “我被搅和在里头,被她们拖着一道热闹,很难置身事外,”皇贵妃感叹着,“你和辅国公,盯着你们的也不会少,等他大军回京,也有的热闹。” 林云嫣笑了笑。 许是说完了心中憋闷,皇贵妃的精神好了许多。 等林云嫣告辞,嬷嬷送了人回来,与她道:“您若真有想法,请太医多调养调养……” 皇贵妃摇了摇头:“用不着,我是一时憋得慌,过了这阵就好了。” 嬷嬷见状,便不再多劝了。 毕竟,娘娘的年纪的确不能那么拼。 十一月过半,朝堂之上,一扫之前的阴霾。 边关连连告捷,军报一封接一封送到,直到十一月末端,永嘉八年失的几座关隘全部收复回大顺手中。 定北侯指挥卓越,再无谋逆嫌疑,侯府外的守备也都接触了。 季家好生放了鞭炮,胡同里一地都是红纸。 同时,圣上也定了班师回朝。 进了腊月,林云嫣收到了徐简的家书。 一共两封,一封是给她的,另一封给徐夫人。 林云嫣便往后院去。 徐夫人听说是徐简的家书,又惊又喜,还特特去洗了手、才拆了火漆,取出信纸上。 阿简给她写的信不长,报了平安,问候了她与阿娉的身体,又说能在年前抵京。 很简单,也很普通,饶是如此,也让徐夫人眼眶润了。 “我已经不太记得上一封家书写了什么了,”徐夫人清了清嗓子,“太久了,还是我未出嫁的时候,父亲从驻地写信回来给我。 他的字很大,写上好几张纸,其实也没有几句话,他不擅长写这些。 再后来就没有收到过了。” 她嫁了刘靖,父亲几次出征也没有送家书回来。 她后来问过一回,父亲说的是“你丈夫在朝为官,好坏他都晓得,我还写什么”。 父亲不愿意写,她也就不好强求。 后来这些年,家里人都在京中,也就没有家书了。 现如今这一封,隔了许多年,阿简写起来和父亲当年一般简洁,却叫她感慨万千。 “年前抵京,那也不算久。”徐夫人弯了弯唇。 比较起来,徐简给林云嫣的那一封厚实许多。 徐简写了战况,写了他们那儿收到的京中变故,写了他的担忧,还写到了喻诚安。 抓到成喜是一功,几次出关也是功劳。 功绩在手,喻诚安把“没有白来”、“能有脸回京”挂在嘴上。 “倒是又得借我们的地方,把人请来说几句话。” 这个人,指的自然是朱绽。 林云嫣看着信,忍俊不禁。 徐简这人吧…… 他在写喻诚安惦记着朱绽,其实呢,是他惦记着她。 第490章 班师回朝(两更合一) 腊月。 京中渐渐有了年味。 无论是勋贵人家,还是普通的小老百姓,都得忙着备年货年礼。 辅国公府自然也不能免俗。 去岁,因着是新嫁过来不久,府里大小事情并未梳理顺畅,林云嫣的许多繁琐事情都是诚意伯府那儿搭了一把手,跟着叔母陈氏一道准备的。 今年是林云嫣自己挑大梁。 陈氏担心她经验不足,思前想后、派了曾嬷嬷来了一趟。 曾嬷嬷在诚意伯府里顶顶得脸,做事也很有分寸。 林云嫣让她坐下说话,曾嬷嬷让了三让才坐,沾了点椅边,很是规矩。 “郡主当家做主,按说这些事情、原是轮不到娘家人指手画脚的,便是您有疑惑之处,还能请教徐夫人,”曾嬷嬷笑着道,“只不过三夫人这些年操持惯了,一肚子的往来经,偏您也晓得,三姑娘素来不爱听夫人念叨这些。夫人就说,郡主若是得空、有时间,想听她唠唠叨叨地,她高兴都来不及。” 林云嫣莞尔。 若真是头一年操办往来的新媳妇,的确会头痛得紧。 尤其是这个年尾,朝中局势变化。 皇贵妃那日也没有说错,盯着辅国公府的人的确不少。 平素没有多少往来、寻不到好由头的,一到过年,立刻就名正言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