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浑身颤栗,惊慌地眨眼。 “冬儿,对不起。” 傅羿岑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轻轻的,带着无尽的悔意。 周忍冬一时不知所措,抿着唇不语。 “早上你听到的话,都是骗傅如裳的。”傅羿岑扶住他的腰肢,像抱小孩一样,转了一圈,两人变成面对面。 周忍冬看了他几秒,低下头,显然不信。 “傅如裳要害我。”傅羿岑握住他纤细的手指,拇指在他柔软的指节上抚摸,“他跟皇帝勾结,想置我于死地。” “为……为什么?”周忍冬满心疑惑。 他们两小无猜,如何闹到互相残杀的地步? 傅羿岑为了让他给傅小姐“让位”,竟编出如此荒诞的事吗? “不知。”傅羿岑自嘲一笑,眼底尽是悲痛。 若是知道傅如裳的心思,他上一辈子也不会惨死了。 明明自小一起长大,养父母心肠好,待他如亲生儿子,怎么会养出如此狠毒的女儿? 他重生后不是没怀疑过,认为以前的傅如裳已死,回来的是皇帝找的替代品。 可他几番试探追查,一次次推翻自己的猜想。 傅如裳还是傅如裳,只不过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她爱慕皇帝,一心想成为皇后,被狗皇帝牵了鼻子走…… 周忍冬没见过这样难过的傅羿岑,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闷闷的。 果然,傅小姐才是牵动他心魂的人。 他流出委屈的泪水,却不敢表达半分,胡乱擦着。 “我们说的宝藏,也不是指西南的赈灾款。”傅羿岑道,“是已灭的翡国留下的财宝。” “翡国?”他听都没听过。 “嗯。”傅羿岑帮他擦拭眼尾的湿润,“无论是赈灾款还是翡国的宝藏,都不需要你去问,那是我编来打发傅如裳的。除夕宫宴,你跟在我身边,吃吃喝喝就行,明白吗?” 周忍冬别过脸,从傅羿岑怀里爬下来,躲到床上最远的角落,戒备地看他,一边哭一边摇头。 “你别骗我!”周忍冬呜咽道,“我会当真的……我、我害怕……” 傅羿岑说得情真意切,可……若不是自己听到他们的对话,傅羿岑根本不会编出这些话来敷衍他。 这些话,都是假的! 傅羿岑再这么深情款款说下去,他不够聪明的脑袋就要当真了。 等除夕夜之后,一切回到冰冷的从前,他该如何是好? 周忍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傅羿岑一靠近,他就紧张得发抖。 傅羿岑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轻声细语的道歉:“对不起,冬儿。以前是我混账,是我眼瞎,不知道你有多好!今后……我定然好好待你,别哭了,好不好?” 周忍冬浑身难受,哭得狠了,头疼得嗡嗡作响。 “将军……”周忍冬颤抖着双唇,带着浓重的鼻音,喊了他一声。 傅羿岑点点头:“你说。” “将来……将来我死了,你能不能,把我葬在……娘亲的身边。”周忍冬抹去泪水,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娘亲对我最好了……我、我下辈子还想当她的孩子……” “不会死的。”傅羿岑皱眉,想起上一世倒在血泊中的小人儿,忍不住打断他:“这一辈子,我用命护你。” 周忍冬完全听不下去,沉浸在恐惧里:“下辈子,我、我不想孤零零一个人了。” “我好难受的……” 他的理智逐渐崩溃,歪歪斜斜往一边倒,嘴里喃喃着,说的全是往日不敢说出来的话。 傅羿岑眼疾手快接住他,稳稳将他抱在怀里,低头吻去他苦涩的泪水。 “我一个人好难熬的。” “好痛苦……我想要娘亲抱抱……” 他靠在傅羿岑胸膛前,双眸紧闭,逐渐昏沉过去,嘴里却还在委屈控诉,“你是坏蛋,你说要带我走……要对我好,你骗我……我好想你啊……”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傅羿岑心头一紧,生出酸酸涩涩的感觉。 他仔仔细细想了一遍,确认大婚之前,从未见过周忍冬。 那是谁要带他走? 谁骗了他? 他抱着周忍冬躺下,哄着他睡得安稳,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无论是谁,这一辈子,他绝不放手。 小家伙睡得稳了,傅羿岑才起身,让下人拿来热水,用热毛巾,敷在他的眼皮上,免得明日起来,肿得难受。 “将军。”管家走了进来,轻声禀告,“公子的几套衣裳是在成衣铺临时订的,没有参加宫宴的礼服,怕是得赶制。” 傅羿岑点头应允:“明日让华裳庄手艺最好的裁缝进府。” 第十八章 又要教训他吗 许是昨晚哭狠了,加上高烧刚退,周忍冬醒来时浑身乏力,腰酸背痛。 转了转眼珠子,他蒙楞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昨晚昏睡前的事。 他拆穿傅羿岑的谎言。 还对他撒泼了! 周忍冬一慌张,挣扎着起来,被放在腰上的沉重大手拉了回去。 “哎呀。” 他惊呼,声音又小又软,如同小动物的叫声,假寐的人不由偷偷勾了勾嘴角。 周忍冬拿不开手,无奈地努努嘴,抬眸瞧了瞧,男子英俊的容颜近在咫尺。 没了往日的凌厉与冷漠,傅羿岑的睡颜令五官柔和许多,像温润的公子,与爱人同塌而眠。 可是……他不是傅羿岑的爱人。 周忍冬叹了一声,鼓着脸,使出力气,掰开傅羿岑的手指头,想逃跑。 假寐的人忍不下去了,睁开眼看他卖力的样子,笑了笑。 “做什么?”低沉沙哑的嗓音自头顶而来,炽热的气息环绕耳垂,周忍冬不争气地红了耳朵。 “我、我……对不起,吵醒你了。” 周忍冬缩成一团,不敢动。 “没事。”傅羿岑揉了揉怀里的小脑袋,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周忍冬摇头,闷闷道:“我好了。” “嗯。”傅羿岑的手护住他绑住的胳膊,“楚毓说胳膊愈合得很快,今天拆了绷带,不用绑着了。” 周忍冬垂下眼睑,轻轻嗯了一声。 手上的伤也好了,他该回去干活了。 就算是假的,这段时间也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舒服、最安逸的日子。 他有暖和的被子和衣服,能吃饱肚子,能睡得安稳,没人打骂他…… 这一切,他以前从不敢妄求。 像梦醒了般,他揉揉眼睛,低垂着头说:“我好了,会回去干活的。” 傅羿岑一听这话,头就痛得厉害。 用了这么长时间把人哄得胆子稍微大了一点点,敢对他说出想学医,敢求他救人,现在……一切又回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