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着,“先喝点水润润喉,好不好?” 周忍冬双唇紧抿成一条线,眸光带着落寞,还是不言不语。 “咳咳……” 见他忍不住咳了几声,傅羿岑不敢敷衍,连忙起身去请来万文元。 周忍冬见他出了门,心中的烦闷终于憋不住,滚烫的泪水一颗颗掉落,又委屈又难过。 若是换成往常,他一定要钻到傅羿岑怀里求安慰。 可这一次,他无法坦然原谅傅羿岑。 明明从一开始,他就提醒过白知秋不是简单的人物,傅羿岑偏偏不信。 因为这个轻信,他的命差点没了。 万文元被傅羿岑架着来到周忍冬床前,把脉后连连摇头:“底子伤透了,若是不好好调养,怕没几年光景可活。” 傅羿岑手指蜷了蜷,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周忍冬垂下眼眸,沉思了半晌,闷闷道:“师父,我……待我……我伤好了,跟你去云游行医。” “冬儿。”傅羿岑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需要静养。” 周忍冬把手抽了出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猛咳了几声。 眼见伤口又要被咳崩了,万文元连忙挥手赶人:“别打扰他休息。” “我……我留下来照顾他。” “那么多军务还不够你忙的吗?”万文元把人往外面推。 “将军。”周忍冬突然喊住他,捂住伤口撑着上半身,忍痛坐了起来。 傅羿岑几步上前,扶住他的肩膀,用枕头垫在身后,怕他坐得不舒服。 “我在。” 周忍冬推开他的手,舔一下干燥的唇,声音虚弱却无比坚定:“我已经接过你的休妻书。我与你之间,再无瓜葛。” “咣当”一声。 傅羿岑的心碎了一地。 “借……借将军的宝地养好伤,我……我会离开……” 他泛红的杏眼里蓄满水光,低着头,不敢与傅羿岑对视。 “那休书……做不得数。”傅羿岑哽咽道。 他见周忍冬对他的说辞无动于衷,索性掀开战袍,毫不犹豫的单膝下跪,仰头看向床上的小家伙,心急如焚。 “求求冬儿了,别不要我,好不好?” 周忍冬抹去泪水,执拗地抿着唇,扭过头不看他,没有给他任何应答。 傅羿岑蹙起眉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留下来?” “咳咳……”周忍冬猛地一咳,捂住嘴角,鲜红的血从指缝流了出来,脸色又白了几分。 “走开!” 万文元一把将傅羿岑推开,扶住周忍冬的肩膀,让他躺平,回头瞪了傅羿岑一眼,“你还是走吧,别刺激他了。” “我……从来没见过外面的大好河山……”周忍冬口腔里全是血腥味,却还是用尽力气说,“我……活不了多久了,我、我想去走走……” 傅羿岑红了眼眶,一脸惊慌,满心懊悔。 “等你养好身体,等战事完了,我陪你去……” “傅羿岑。”周忍冬打断傅羿岑的话语,终于缓缓抬头看向他,“我不要你了。” 第七十二章 羿哥哥,我想你了…… “傅羿岑,从今往后,我们只是陌生人。” 周忍冬眼神坚定,语气决绝,半分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我再也不要你了。” 傅羿岑愣愣看着他,浑身石化了一般,僵硬得动弹不得,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他张了张口,半晌却什么挽留的话都说不出来。 万文元看着揪心,挥挥手把傅羿岑往外赶:“快出去,我给他换药。” 傅羿岑深邃的目光落在周忍冬苍白的小脸上,终是不敢耽搁万文元给他治伤,站起来出了门。 周忍冬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低下头,悄无声息地掉眼泪…… 傅羿岑刚踏出营帐,便见消失几日的金锋终于回来。 他怀里抱着一个清瘦的少年,见到傅羿岑停下脚步:“将军,我把公子的小厮救回来了。” 傅羿岑见袁岳脸颊泛红,靠在金锋怀里小声哼哼的模样,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金锋神色一凝,回想起自己看到少年的模样,心隐隐痛了一下。 少年被谷霍用铁链像拴狗一样绑住手脚,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袍,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 金锋见过袁岳跟在周忍冬身边神采奕奕的模样,当时见到少年被折腾成这样,当场火冒三丈,恨不得砍谷霍两刀。 只可惜,谷霍已经到了军营帮傅羿岑治蛊。 他救出袁岳后,不敢第一时间将他送回,怕他跟谷霍打照面,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便带着他在外头躲了几日。 探听到谷霍走了,傅羿岑康复了,他这才敢带人回来。 傅羿岑听完这事,只觉得头疼,谷霍果真还是那个疯子! “将人安顿好,待……待公子身体好些,让他们见一面。” “是。”金锋抱着袁岳要走,迈出两步又回头问,“将军,公子还好吧?” 傅羿岑面色一沉,金锋瞬间明白,不敢多言,默默抱着袁岳下去。 周忍冬醒来之后,伤势并没有好转。 伤口失血过多,迟迟没有愈合的迹象,整日整夜痛到呼吸困难,连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胃口,也全丢了。 军营不比将军府,很多食物没办法做得细致,环境也恶劣许多。 傅羿岑每日只敢在他痛到昏睡的时候,悄悄到营帐里陪他,待他快醒来时再离开,免得又引起他情绪波动,影响伤口的康复。 这日,万文元端来炖得又香又烂的药粥,喂他吃了没两口,他便趴在床沿,一个劲儿往外吐。 心口的伤被扯到,鲜血再度染红绷带,他疼得咬牙靠在床上,大口喘气,脸色煞白。 “这可怎么办?” 他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只能医治病人身上的伤,这……心上的伤,他不会治啊! 周忍冬痛到迷迷糊糊,眼睛半阖着,伸手做出要拥抱的动作,却扑了个空。 他委屈地吸吸鼻子,任由眼泪无声掉落,嘴里喃喃着:“羿哥哥……我、我好难受,羿哥哥……我想你了……” 万文元见况,只觉得鼻腔一阵酸涩,摇头叹息:“何苦呢?” 这是在罚他,还是罚你自己? 万文元放下碗,叹了一声,最终还是转身,走向傅羿岑的训练场。 这阵子军队养精蓄锐,正在等待攻破楼兰的好时机。 傅羿岑不敢怠慢,除了详细作战计划,便是每日组织将士操练。 见到万文元,他马上收了长枪,跳下高台:“可是冬儿出了什么事?” 万文元背着手,摇头叹息:“你去看看他吧。” 傅羿岑蹙起眉头,将长枪扔给金锋,心里莫名闪过一丝慌乱。 “人啊,心如果死了,谁都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