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越来越近,当先一人骑在马背上。跟在他身后的,是十几道黑色的身影,每个人都是黑衣黑裤,手握一把银色弯刀,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黑夜中。 空气一下子静默了下来,泛着一丝不详的宁静。 纪樱落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 男人五官英俊,一身锦衣华服,居高临下,遥遥望了过来。被他盯住的瞬间,纪樱落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从脚底陡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拦住我们的去路?”前面那辆马车上,有人高声喊道。 男人不答,只是冷冷笑了一声,收回落在纪樱落脸上的目光,唇边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扬起手臂,残忍地吐出了一个字:“杀。” “杀”字话音刚落,隐匿在他身后的黑衣杀手们便持刀冲了过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简直叫人始料未及,众人尚在呆愣中,杀手的屠刀已经落下。 直到第一个颗头颅成弧线飞起,砰的一声落地,温热的血雾喷洒一脸,众人才反应过来,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四散奔逃。 接下来,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残酷的屠杀。刀光与月光交织,所有的惨叫皆被浓墨般的夜色吞噬。 深红的血色和凌乱的肢体铺满了一地,空气里俱是浓烈的血腥味。 纪樱落忍住不适,捡了一把刀,捅进了一名黑衣杀手的胸膛里,登时温热的血染了她满手。 黑衣杀手瞪大眼睛,似乎没明白过来,自己是怎么死在她手里的。 纪樱落脸色苍白,回头冲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吼道:“还不快跑!” 那女子在杀手刀下捡了一条命,惊魂未定,听见这声嘶吼,猛地回过神来,爬起来就跑。没跑几步,一把精巧的匕首钉入她的后背,瞬间穿透她的心脏。 轰然一声,女子睁大着惊恐的眼睛,不甘地倒在了地上,身下漫开浓烈的血色。 纪樱落动作僵了一瞬,转着脑袋,朝着马背上的男人望去。 男人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冲她挑了一下眉头,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而后,双腿一夹马腹,座下骏马得到指令,四蹄生风,朝着纪樱落狂奔过来。 男人掌中寒光闪烁,唇边那抹嗜血的弧度越来越深,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 那是渴望鲜血的兴奋。 纪樱落头皮发麻,扔了染血的刀,抬腿就跑。 她借着身形娇小的便利,专门往荆棘丛中奔,尖锐的长刺勾住她的衣角,在她的肌肤上划下无数血痕,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纪樱落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马蹄声紧随其后,仿佛那一刻就要踏在她的脑袋上。 她不跑,只有两个结局,要么,被乱蹄踩死,要么,被男人手中的匕首割了脖子。 她铆足力气,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地面上,月色被茂林隐去,眼前一片黑布隆冬。 忽然,她一脚踩进一个浅坑里,脚踝被一根藤蔓绊住,身体不受控制地扑了出去。 双手不知抓到了什么,掌心处传来皮肉撕裂的触感。 紧张和绝望之下,竟是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纪樱落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自知这回再也跑不掉,在那男人的匕首划下来的瞬间,她高声道:“等等,杨公子,我有话说!” 杨凡动作一顿,勒紧缰绳,收回掌中的匕首,诧异道:“你认识我?” “剑舞在仙游台上献舞时,便已经注意到杨公子,自是识得公子。”纪樱落坐在地上,抬起双手,掌中果然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那便更留你不得了。”杨凡脸色划过一抹阴狠之色。 “反正我也跑不了,杨公子等我把话说完,再杀我也不迟。”纪樱落仰起头来,眉眼毫无惧色地与他对视着。 杨凡心道,她已经是砧板上的肉,要杀要剐,都随他的意,他倒想听听,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若是求饶的话,就不必说了,今日你非死不可。”但凡她说一句求饶,他就一刀割断她的脖子。 纪樱落恍若未闻,伸出手,忍住掌心传来的剧痛,不慌不忙地将缠住她脚踝的那根藤条解开,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杨公子不能杀我。” “笑话,我为何不能杀你?”杨凡冷笑一声。 “杨公子可是因为令妹的缘故,才想杀我?”纪樱落反问。 杨凡与她没有仇怨,与她有仇怨的是杨熙若,由此可推断,要杀她的人是杨熙若。 杨凡脸上冷笑不减:“我要杀你,不需要任何理由,这天下就没有我不能杀的人。” “是,这天下没有您不能杀的人,但唯独有一人,您杀不了。” 杨凡的神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眉目间腾起厉色。 杨家父子狼子野心,对骆家已经虎视眈眈许久,他们送杨熙若入骆府,盯得可不是流云城当家主母的位置,而是骆弦羽的位置。只可惜,杨熙若入府后迟迟不得宠,迫得他们将造反的计画一再搁置,搁到如今,二人快要按捺不住了。 纪樱落想起原书里,骆弦羽与骆轻霜联手平定杨家父子叛乱的那段情节,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您不说话,就代表我说对了,对吗?” 杨凡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沉声道:“你还知道多少?” 纪樱落摇头,一本正经地胡诌:“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从杨公子看骆弦羽的眼中猜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杨凡怔了一怔,惊讶:“连你也看出来了……” “我看出来不要紧,重要的是,骆家姐弟有没有看出来。”纪樱落抿了抿唇,脸上露出狠辣之色,“杨公子,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何不联手起来。你将我送进骆府,我替你杀了骆弦羽。” “你与骆弦羽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谁说我与他无冤无仇,他给我下了剧毒,唯有他的心头血可以解毒。杨公子,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要骆弦羽的一滴心头血。”纪樱落毫不掩饰自己就是穆雅风的秘密,想取得敌人的信任,总得先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这样,敌人才有可能放下戒心。 “你告诉我这个秘密,就不怕我告诉骆弦羽?” “我已经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怕的,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是死,不对么?与其一死,不如为自己博一线生机,毕竟没有谁会嫌自己命长。”纪樱落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杨凡,眼底绽着晶亮的光芒,“在仙游台上,骆弦羽的反应,杨公子也看见了。他忘不了我,只有我,才能接近他。” “他可是差点杀了你。”杨凡嘲讽笑道。 “我不是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么?”纪樱落轻笑一声,眼中似有华光流转,明明是清丽的长相,却给人一种艳光四射的错觉,“说起来,我与骆弦羽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他若真的想杀我,有无数次机会动手,他偏偏留我至今,这其中的玄机,以杨公子的头脑,未必想不到。令妹做不到的事,我却可以做到,得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