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真的,有些话是假的,有些话真假掺半,唯独这番话,是她的肺腑之言。 她是用这个孩子,迫他交出心头血,但这个孩子,是她心甘情愿怀上的。哪怕走到这一步,哪怕这个孩子的存在,威胁到了她的生命,她依旧不后悔。 第85章 骆轻霜默默看了一会儿, 转身就走。红琴跟上前, 低声问道:“大公子, 你怎么了?” 骆轻霜淡淡道:“红琴, 你留下来,看着他们。” 说完这句话后, 他拂袖离去。 枝头的繁花被夜风吹落, 纷纷扬扬乱了一地, 而骆轻霜的心绪,也如这漫天飞舞的残瓣,纷乱不已。 骆轻霜将这躁乱强行压下去, 回了自己的屋子。屋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窗外风声飒飒, 不绝于耳。 骆轻霜坐在窗前, 抬手支着脑袋,合起双目,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 刚坐了一会儿, 屋外传来敲门声。骆轻霜张开双目,皱了皱眉,沉声道:“进来。” 红琴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双手紧张地捏了捏衣角,弯身冲他施了一礼。 “不是叫你看着他们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骆轻霜眼底露出不悦之色。 “奴婢不慎, 被樱落姑娘发现了踪迹,还请大公子责罚。樱落姑娘请求贴身照顾二公子,奴婢不敢擅作主张, 特来请示大公子。”红琴一脸惊惧的表情,浑身僵硬地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不敢起身。 骆轻霜倒是没有如她想像中那般雷霆大怒,他定了定神,颔首道:“便依她所求。” 红琴很快将骆轻霜的话传给了纪樱落,纪樱落一点儿也不惊讶,骆轻霜生性多疑,早就怀疑骆弦羽是否真的重伤至此,所以才会命红琴暗中观察。她主动提出照顾骆弦羽,他心中定会存疑,允她所求,以便更进一步观察骆弦羽的反应。 骆轻霜控制整个骆府,却无法控制整个流云城,只要骆家的那些忠臣,一日不肯拥戴骆轻霜,即便骆轻霜强行坐上城主之位,也无法真正掌控整个骆家的江山。 骆轻霜的忌讳,却是骆弦羽的一线生机。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暮春,繁花开尽,零落成泥,唯独窗外那一丛幽幽绿竹,愈发得青翠可人。纪樱落将园子里最后仅剩的花枝剪下,插进装着清水的瓷瓶中,搁在屋子里的桌子上,为这沉闷的屋子添上几分鲜活。 不多时,屋子里便飘满了花的香气。 她已经在这住了好几日,骆弦羽一直未有醒转的迹象。骆轻霜派来的医师也会隔一段时间就来查看,至于到底是查看骆弦羽的伤势,还是查看骆弦羽到底活着还是死了,只有骆轻霜自己知道了。 骆弦羽喜洁,平生最讨厌别人碰他,这几日都是纪樱落贴身照顾着他。 纪樱落望着骆弦羽惨白的面颊,轻轻叹了口气,打来一盆热水,搁在床头,用布巾沾湿了,替他擦着身体。 他胸`前的伤已经愈合了不少,只是连日来不吃不喝,消耗了他许多元气,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脸颊苍白如雪,就连双唇也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纪樱落替他擦完身体,又替他换了伤口的药。她见他双唇有些乾燥,便拿出帕子,倒了点茶水,擦拭着他的双唇。 待他的双唇滋润了些,纪樱落放下帕子,在他的床畔坐下,转头看向窗外。朱红色的窗棂雕出漂亮的花纹,两扇窗门朝两边打开着,映出一方澄澈碧蓝的天空。 天幕的下方,一只拖着长尾巴的彩色风筝在云间若隐若现。 纪樱落握住骆弦羽的手,低声道:“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在放风筝,那风筝做得真好看,等你醒了,也给我做一个好不好?” 骆弦羽没有回答她,但她知道,他一定会给她做的。 纪樱落又道:“我想去看樱花,可惜花都落了,明年吧,你带我去,好不好?” 说着,她渐渐失神。如果不是金戈将那些话告诉她,她又怎么想得到骆弦羽待她用情至深,她一直害怕的,耿耿于怀的,在重新见到骆弦羽的那一刻,瞬间都瓦解了。冷瑶说得对,她恨他。她是恨过他,由爱,才会生恨。 纪樱落思绪随着风筝渐渐飘远,直到屋门被人推开,发出轻微的一声“吱呀”声。 纪樱落回神,转头看向门口。 一名白衣侍女捧着木盘走了进来,冲她福了福身,恭声道:“姑娘,今日的药熬好了。” 这药是骆轻霜命人熬的,据说,是安胎的药。 纪樱落颔首:“搁在桌子上。” 侍女将药碗从托盘上取下,轻轻放在桌子上,退了出去。 纪樱落走到桌边,端起药碗,冷漠地看了一眼。 她相信骆轻霜的话,也信这药是安胎的,如若有别的作用,骆轻霜定会命人监督她喝下去。 纪樱落端着药,走到窗户旁边,抬手,毫不犹豫地将药汁尽数倒在了窗外。 守在门外的侍女见状,立即转身,跑出了揽月阁。 微风送来几声缠绵婉转的琴声,大概是弹琴之人心事过重,这琴声断断续续,几乎不成调子。 侍女朝着琴声的来源处走去,远远便看见,骆轻霜一身紫衣,坐在亭子中抚琴。桐木琴的旁边,放着一炉熏香,丝丝缕缕的白雾从熏炉的孔洞中飘出,模糊了骆轻霜的表情。 红琴站在石径上,看见侍女跑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侍女将自己所见,如实告诉红琴。红琴颔首:“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安胎药是骆轻霜叫人熬的,不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明明不该留下纪樱落腹中的孩子,他却心慈手软,迟迟下不去手,这样的骆轻霜,和红琴所见的,那个为了复仇隐忍二十多年的骆轻霜判若两人。 都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情之一字,实在误人,他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纪樱落。 红琴没有将结果禀告给骆轻霜,这些天纪樱落都将安胎药倒了,骆轻霜是知道的,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叫人继续送。红琴心知,即便自己不去禀告,骆轻霜也是知道的。 红琴在日光底下站了一会儿,亭子里的琴声逐渐有了曲调,大抵是弹琴之人心绪已明。一名黑衣侍从匆匆从绿影深处跑过来,停在红琴面前,双手呈上一封信:“红琴姑娘,这是刚才收到的,请转交给大公子。” 红琴颔首,接了信,走到亭子里,福了福身:“大公子,您的信。” 骆轻霜的手指一顿,指尖琴音戛然而止,他将信封接到手中,拆开流览了一遍,神色一下子凝重了几分。 红琴的面色也跟着凝重了不少:“大公子,出了何事?” “樱落身在骆府的消息传了出去,骆家的那些旧臣,联名上书请求见她一面。” 红琴心头一凛:“大公子是怀疑这骆府里还有二公子的人?” 骆轻霜将信揉成了一团,合在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