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去找管家。” 她用摊饼的手,拿着这张薄薄的纸。这张纸仿佛她的炉子一样有热度,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四、 C婶没有想到,那男孩所言不虚。 男孩的家境竟然相当富贵。她眼中的平凡学生竟然是这家中唯一的少爷。C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流水宅邸,厨房都有几处,整洁优美得她无处下脚。很快就有人接应她,安排了工作住处。 她的工作也很简单,每天在厨房待命,摊一两个饼,赚的钱不少,还不用出门风吹日晒。她难以置信有这种好事。 “婶儿,这事是我们少爷安排的。”管家给她讲了些日常守则。“少爷心善,你好好照顾。” “一定一定!” 这样c婶度过了那一段最难的日子。宅邸包吃住,她大部分工资寄回家。女儿也平稳地上了高中。 她很感恩,想要道谢,不过这宅子里有一套严格的守则,她很难再见到那个男孩。那孩子甚至被配了营养师,每天摄入什么,都有精细的方案。虽然她在这家供职,那孩子反而不能天天吃到煎饼。 还有一件事,就是这家的家主绝不是男孩所说的“好说话”。那位家主只对他的弟弟好说话。据说他们从小没有父母,相依为命,弟弟就是那位家主最要紧的人。恨不得每顿饭剩下几个渣渣,都有专人汇报。 那是一位绝对的大人物,她几乎没见过几面,也祈祷不要碰见。 五、 C婶下一次碰到那个少年,还是假期。 “先生,我是个粗人,也没文化。”她当时正在找管家谈话。“这几天才做一个饼,就拿这么多钱……不太合适。” 宅邸的生活规律清闲,她一日能做几百个饼,久了骨头也痒。而且其他出入厨房的都是什么高级厨师,只有她一个摆摊出身,有些自惭形秽。 “这是少爷和老爷的安排……”他们正在庭前对话,那男孩摸着一片西瓜,穿着拖鞋从旁边晃晃荡荡路过,还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老板,有什么事么?” 时至今日,这家主人的事业蒸蒸日上;而这少年刚刚毕业,看起来也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员工样。 管家连忙问好。 少年和她在附近的长椅坐下,头顶刚好有一片阴凉。 “怎么样,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少年咬了一口瓜,扭头问。 “这个……挺好的,都挺好。”C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就听那少年一口一口啃着瓜,不由得放松了些。“只是,我拿这么多钱,却没干多少活,心里不太踏实。” “这样啊。”少年眨眨眼,放下瓜皮。“老板,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钱这个东西,和干活没关系,主要和运气有关。你看,我其实就是个普通人,其实过不上这种好日子。” “少爷您这就是瞎说了……”她有点紧张,府上都知道这位是老爷的命门。“您怎么能这样想。” 那少年却摇了摇头。“我老哥才是大富大贵的命。我只是运气比较好,他愿意养我。所以呢,我不如把这种好运,分给别人一点。”少年托着下巴,微微一笑。“其实价值也不是绝对,都是人定的。您只要好好摊饼就行了。您的手艺,绝不比别人差!大家都是凭手艺挣钱,没什么不好意思。反正比我强多了。” 少年说得非常真挚,她也受到感染,心里有了底。 “您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参加培训啊,”少年又眨眨眼。“看您的时间,我什么时间吃煎饼都行。” C婶谢过。后来想想,其实这家的少爷是个很通达的人,只有老爷过度忧心,觉得这个弟弟万分娇贵,生活不能自理。 宅子里也有几位像c婶一样的,都是少爷的安排。比如隔壁的坡脚瓜农,也是招来在院子里种西瓜红薯的。少爷平时有精神的时候,很爱路过瓜田,关心一下这些绿苗苗的长势。 说来也滑稽。这些年他们的住宅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不过不论多么精美的院落,那位溺爱弟弟的家主一定会划一片肥沃向阳的好地方种瓜。并且由于那位大人的权势,这种留一块菜田的设计竟然成为一种时尚,在当时的豪宅十分流行。 C婶逐渐明白那少年的话。想必那双眼睛已经洞察许多世事,不能说破,才显得有些困倦。而且宅中供职的同行都十分羡慕她是少爷的厨师。原来在这个宅邸,只有少爷的人留存最长久,过得也最滋润。服侍那家主,就免不了担惊受怕。不论多么好的菜肴,那位挑剔的大人都很快会厌倦。但是每逢家主生气,他们都会想办法请少爷过去救急顺毛。所以府上的下属都十分感激。 几年过去,她的女儿顺利考上大学。在管家和同行的推荐下,她参加了一些自学培训,一步步考了营养师等证。许多高级厨师知道她在这个府邸,都格外艳羡,争相和她打听。 “没有什么。”她提着勺子笑笑,“只是运气好罢了。” 六、 C婶没有想过,那时街头,那个少年递过来的纸片会改变她甚至她一家的后半生,也没能想到,那个少年的平稳生活戛然而止。 那时老爷给少爷找了个闲职打发时间。谁知有一天,那个28岁的少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 没人敢想象,那位大人如何接受这个噩耗。 “少爷失踪了。”管家非常疲惫地对他们宣布。“家主正在全力搜查。” 这一找就是许多年。宅邸彻底蒙上一层阴影。那位大人变得尤其偏执和阴晴不定。人们逐渐丧失信心,曾经受到少爷庇护的人无事可做,纷纷离开。 C婶也是告辞的一员。辞别当晚,她接到指令,再做一份煎饼。 端上煎饼的时候,她有些忐忑。过去她几乎没有和这位著名的大人物对话过。府内府外都有很多离奇的传言。 那位俊美又令人胆寒的大人并没有胃口,看着那份煎饼呈上来,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底逐渐变红。 其实少爷上大学之后,他们兄弟之间便没有幼年亲密。不过看在他们眼里,家主的关照只增不减,只不过或许到了年纪,不太愿意表露。谁知道,最熟悉的家人和生活,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她仿佛别这种绞心的沉默所挟持。家主从不需要她的菜,只是凭借这盘煎饼怀念。 煎饼的热气逐渐变冷。 “那个……老爷,明天我就要走了。”见到丧失至亲至爱之痛,她觉得自己得说些什么。“要是……要是少爷有了消息,您再通知我,我还会回来的。” 那位贵人终于有了一些动静。 “回来……你相信,他会回来么。”贵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这个,您别担心。”她也只能顺着话说。“少爷常说,他运气好。以前也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