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乐意,下一秒就能将玛奇玛轰成一具看不出身份的尸体。而玛奇玛的举动就像是按住了被拔掉插销的手榴弹,让炸/弹目前处于一个薛定谔的起爆状态。 他们的距离是如此接近, 但人心的距离却可以变得很遥远。“六眼”的神子与看透人心的恶魔,哪一个会是这一局的赢家呢? 五条悟低头看着她, 感觉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在那双金色的眼瞳里涌动着。他注意到玛奇玛的嘴唇一张一合, 热气扑打在他的前胸。 “只要五条君想知道的话, 我可以告诉你哦,完完整整地告诉你全部。”她的声音很温柔, 姿态很顺从, 但在五条悟的眼中, 他看到的是—— 玛奇玛站在赌桌的另一边,将牌面一一翻转过来, 呈现在他眼前, 等待着他的选择。比如:压上自己全部的筹码。 是跟, 还是不跟? 越是简单的抉择, 背后其实可能隐藏着更复杂的考量。而正是一个个简单的选择,这么着,或是那么着,串联在一起,然后构成了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他看到银亮亮的链条翻滚着,窸窸窣窣地响。第六感在向他发出预告,又或者,那只是他的错觉。 对方真的在摊牌吗? 五条悟张了张口,话就在嘴边。 “我更愿意用我自己的这双眼睛,亲自来好好看一看。” 白色的眼睫毛上下交错,而后分离。一眨眼的瞬间,五条悟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的自信,他的直觉,为他斩断了一次即将产生的联系。用咒术界的专业术语来说,那是一种束缚:双方开出自己的条件,达成交易,然后缔结不可违反的誓言。 “真可惜呀。”玛奇玛听到了拒绝,在心中轻轻地感叹着。但她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反而更加放松了。 “那么,五条君眼中的我,是怎么样的呢?”玛奇玛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问出的问题有着小女人的任性与娇俏,恰到好处地阻断了对方的蓄势待发。 她清楚地知道对方正防备着自己。交握的左手下,触感并非是皮肤与皮肤紧贴的温热,而是被极其微小的距离所阻隔。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们明明在互相防备着,却保持着一个这样亲密的姿势。 与五条悟一样,只要玛奇玛愿意,她也可在下一瞬间立刻发动攻击——姑且先不论,这攻击是否会对使用着无下限术式的五条悟产生效果。现在的真实情况是,这两个危险的家伙暂时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平,就像是因为双方都手握着核武器的开关,反而意外形成了某种动态平衡。 他们诉说的话语像情人间的调情一样暧昧,而柔软的语言下面,则包裹着最强势的进攻。 五条悟没有立刻回答。尽管他大可以开口,用讨人嫌的语气说“这样深重的怨念,我可没在特级咒灵上少见。”,或者说“像你这样的人,就算下地狱都不会安生吧。” 虽然按照传统的学科划分的角度来看,五条悟应该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理科直男。他所说的话语也该是精确的描述,再加上具有个人特色的一点点幽默感,而非是浪漫的,诗意的,朦胧的,充满了文学气息的——不,这不是在为他以往惹急女生的行径找借口。 “六眼”让他看到了比别人更广阔的世界,也拉远了他与常人之间的距离。语言是很有力量的东西不错,但他却无法向世人描述他眼中所见的风景。 就像是你无法向一个天生便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描述何为色彩,五条悟也无法向世人告知“六眼”的世界是何种模样。他本人更是清醒,不奢望有人可以理解自己,看到和自己眼中一样的世界。 可现在有人正在问他:他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五条突然感到有些好笑,便笑着问:“我说了,你就能明白吗?” “理解别人,被别人所理解——这些都是很艰难的事情。”玛奇玛说:“但倘若五条君想要告诉我的话,我会认真倾听的。” 倾诉、倾听是互相理解的前提。而在两个人互相理解之后,他们便能以更加平等的态度对待对方了。这是玛奇玛眼中的理想关系。 “玛奇玛,你是被诅咒的。” 五条悟难得正经地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任何褒贬之意,就只是在客观地陈述:“我看到了锁链,你是一团扭曲的锁链。” 锁链的一端是被捆绑的人,另一端则被掌握在支配者的手中。玛奇玛是【支配恶魔】,她生来就永远站在支配他人的那一方。 但她却渴望平等的关系,试着用自己的方法去构建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世界。于是,这团锁链便纠缠在了一起,难以找到发端与末端。 “五条君这么说,是想要和我连接在一起吗?”玛奇玛看着他问。 她发出了极其危险的询问,而五条悟对此时视若无睹:“你就是这样操控着你的下属,你的学生的吗?” 他看到了一些真相,但又没完全看清。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是渴望能够和他人拥抱在一起获得温暖的。在我看来,这正是人最可爱的一点。只是大家都很不诚实,明明可以直接交流,却非要说出违背自己心意的话,做出推开别人的举动。” 玛奇玛伸出右手,掌心隔着无下限术式,贴到了五条悟握着的左拳上。 “五条君,你有朋友吗?” 倘若五条悟能看得更真切一些,就会发现玛奇玛作为手握锁链的那个人,将其他人身上的锁链都抓在了一起,而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又构成了另一种隐形的锁链。于是,这动静便被传递到一起,她就像蛛网中的女王,牵丝勾线,拨拨弄弄,就能影响到这张网上的所有人。 他们最终没有动起手来,这大概是某种不必言说的默契,或者说,现在两人的立场还算处在合作阶段,实在不必要为一个“可能”的猜想而大动干戈。 一声轰鸣打断了他们的交流。五条悟和玛奇玛放下手,一齐看向了冒起了浓烟的校园。 * 半小时前,告白之树的下面。 电次正在紧张地念着告白的台词,吉田宽文指挥着他摆出相应的POSE、 “动作,动作也很重要啊。”他比划着,“记得最后还要牵手……乙骨君,麻烦你过去充当一下蕾塞。” 他顺便把另一个家伙也指挥了进去。 乙骨忧太略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着电次对着他排演。 “……蕾塞,请接受我的告白吧。”电次伸出了手,作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沉寂的三秒钟过后,现场陷入了冷掉渣的静谧之中。 “忧太,你也说点什么呀?”电次微微摇了摇手,小声对他催促道。 “我应该只是需要站在那里就好了吧?”乙骨忧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得当个敬业的替身演员。 “要这样吗?”他犹豫着,慢吞吞地把手搭在了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