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成了一摊不详的血色小河。 尸身早已不复温度,池衍却觉得那血液滚烫得像能灼伤他的眼睛,有一瞬间,周身诡异的凶案现场似乎都消失不见,满眼只能看到鲜红的血色,色彩浓艳得让他有些头晕目眩,甚至胃里都一阵痉挛。 少年闭眼,深呼吸了几下,努力把那股恶心想吐的欲望压下,站起身来。 但哪怕在昏暗中,少年从未有过的苍白脸色还是全部落在离他最近的晏行眼中,让对方眉头皱起,一把搀住了自己徒弟有些不稳的身形。 “小衍?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们先离开这里。” 池衍能听到自家师尊熟悉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着急担忧之意不加掩饰,扶住他的手臂却沉稳有力,一如那人无论何时都温和持重的模样,正要带着他往外走。 一股莫名的不甘和难过从心底升起,池衍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软弱无能,就像一点小事都无法承受一样。 池衍撑着一口气,反手抓住了晏行扶着自己的手臂,又慢慢放开,努力稳着声线道:“师尊我没事。” 少年眼中的倔强亮得似乎能穿透沉沉夜色,晏行猝不及防和这样的目光对上,整个人微不可察地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顺着徒弟的力道松了手,只是还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不要逞强。” 池衍嗯了一声,继续忍着恶心翻看起尸体上的伤,一边看一边抬头征求晏行的意见:“师尊,你看这里,我觉得不像是兵器弄出来的伤口。” 少年的话把晏行从轻微的走神中拉了回来,他也在池衍身旁蹲下,看向徒弟所指的位置,肯定道:“嗯,动手的人中有修士,这一处是灵力所伤。” 虽然晏行是在和池衍说话,但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一些离得近的修士也听到了,本来匆匆看了尸体一眼就打算往屋里冲的脚步默默收了回来。 其实到现在为止,大多数进到秘境的修士都没弄清楚状况,从接触到的景象来看还以为这个秘境中只有凡人,仗着自己有修为行事都大胆了许多,如今被一言点醒,瞬间重新警惕起来。 “难道是我们进来的人动的手?可是发现了什么?” “不好说,听闻一些修士也会自愿与凡间的君主合作,如果是他们受人委托动的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众人窃窃私语,最后还是决定三三两两地结伴散开寻找线索。 刚才急急忙忙冲进来的青年不知跑去了哪里,只隐约听到一扇扇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响。 池衍也和晏行一道四下搜寻起来。 未知的敌人可能就潜藏在暗处,少年的神色格外认真,一张漂亮的小脸绷起,让落后半步跟在后面的晏行都能够想象得出来,如果这小狐狸的尾巴没有收回去的话,肯定已经警惕地高高抬起,真是……格外有趣。 晏行本来还因为刚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往事有些沉郁,看着身前少年认真又紧张的样子,眼中不知不觉染上了几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那笑容就像是看着刚学会走路的小狐狸,摇摇晃晃地去够身前的小水坑玩,任何突然溅起的水花都能把小家伙吓得吱哇乱叫…… 如果让池衍知道自己师尊的心理活动肯定会气呼呼地炸毛。 身前的少年又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扇门,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屋内的景象逐渐展现在两人面前。 里面堆满杂物,看起来平日少有人至,池衍迈步进去,余光中却闪过一点寒光,伴随着一道女子的喝声:“不要过来!” 池衍脚步一停,跟着晏行以后身法都灵活不少,敏捷地侧身避过了对方手中的匕首,手腕一抖,指尖已经夹着一张符咒,整个人蓄势待发。 早在少年迈进门槛的那一刻,晏行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出自本能地要把徒弟护在身后,却见不知不觉间,总让自己觉得化形都化不利索的小狐妖已经能够开始自己应付一些突发情况了。 抬起的手又放下,晏行这次索性没有插手,无声地跨过门槛,站在池衍身后,不远不近地保持着一个足以保证少年安全的距离。 但那女子吼完后,就再没了动静。 屋里光线黯淡,借着从窗外漏进来的月光,勉强可以看清对方姣好的容貌,正是那名叫孟之桃的女子。 池衍记得,他们跟着人一路走来的时候,眼前的女子还笑魇如花地和心上人打趣,转眼间再见,却狼狈不堪,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那身为了元宵灯会特意换上的华服又脏又乱,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睛中涌出,整个人紧紧靠着临窗的墙壁,像是借此能汲取几分力量,不让自己因为害怕而软倒,虽然拿着匕首威胁着面前的少年,但那双手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池衍见状,反而慢慢放下手,向对方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但孟之桃突遭巨变,此时看谁都如临大敌,见少年靠近,又把手中的匕首抬高了几寸,抖着嗓音喝止道:“你,你不要过来——唔!” “小心!” 不远处的屏风后突然窜出一道黑影,速度极快地一刀砍向孟之桃。 池衍正对着人,看得清楚,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拉,比他速度更快的是一道骤然破窗而入的身影,一把将孟之桃护在怀中,直接用血肉之躯挡住那人的一掌。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偷袭的那道身影见势不对,咬牙离去,却被挡在孟之桃身上那人爆发出的强悍灵力牢牢钉在原地,发出一声惨叫。 不过那人的情况看起来也不太好,脸色瞬间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煞白,甚至还有血溅到池衍身上。 “云廷!”孟之桃惊慌失措地开口,撕心裂肺地喊着。 那尖利的嗓音落在池衍耳中,让他突然一阵眩晕,控制不住地退后两步,被身后的晏行一把扶住。 但池衍难得无暇顾及,此时他的鼻尖满是浓烈的血腥气味,陌生刺耳的女性嗓音经过层层扭曲,让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这般绝望又凄厉地叫喊着。 青年义无反顾挡在女子身前的一幕似乎触动了记忆深处的某个场景,池衍觉得有什么在心底呼之欲出,但又被层层禁制牢不可破地封在原地。 恍然中,他觉得自己有某一刻好像也曾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挡在面前的人鲜血溅了自己一身,如山般的愧疚和无力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胸腔像是被冻结了,几乎都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四肢也在一阵一阵地发冷,有时却热得像是把他架在火上烤,极端的冷热交替中,一下子就变得头重脚轻起来,浑身软绵绵的,指尖夹着的符咒也无力的飘落在地上。 但要往下滑的身体却被人沉稳有力地扶住了,这种感觉也和模模糊糊的记忆中那道第一时间出现在身边的身影一模一样。 池衍能听到有人在不断唤着他的名字,却遥远得如隔云端,恶心感又开始在胃里翻江倒海,让他咬着唇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