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男性的人形怪物,仅靠重力和蛮力、把自己生生挤进水泥缝隙中;肌肉挤压着骨骼狰狞作响,他们却平静得仿佛没有痛觉。 碎肉和血液淋漓而下,带着无情的腥气落下地面,如黑夜中瓢泼的大雨。 二十五……三十?看不清楚……鸣咬紧牙关在走廊上奔跑:不知道绫子怎么样了?她的体质比我好,带着枪,至少能跑到警局…… 只是稍微走神的功夫,一双暗红色眼睛鬼魅般出现在窗外。和服少女当机立断转身,靠肩背力量撞开走廊内侧的玻璃——下方是负责储存物品的空仓,鸣花至少在八个大集装箱里画了血印。 尽管是无惨老板手下寿命最长的员工,尽管近几百年在同类中打出了一点名声,尽管鬼月战力最强的黑死牟对她礼遇有加…… 但这和她是一个弱小无助的辅助有什么矛盾! 小秘书凭什么敢指(调)导(教)新人?因为无限城是她的地盘啊!她做主! 夹你脑袋不带商量!连上弦之二的教主大人都忍了这口气,新生鬼敢逼逼吗? 现在什么情况呢?现在的情况是,你把一个远程魔法师的装备卸了、衣服扒了,顺便给她加个双倍掉血的沉默debuff,然后指着最终boss的千军万马让她勇敢上! 这不科学! 也不魔法! 没有近战能力、也没有近战梦想的小秘书狠狠摔落货架顶层,乒乒哐哐、苦逼兮兮滚了两圈,拉住破损集装箱的木板才勉强稳住身体。 没关系。在居民区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不可能没人注意。鸣花宽慰自己,辛辛苦苦往上爬:阿杏不是说港黑有很厉害的干部吗?还有太宰先生,再坚持一下——加油啊!羽二重鸣花! 空仓内胡乱堆叠着集装箱,曾经的管理者大概俄罗斯方块玩得不怎样,堆叠方式充满了随心所欲、爱咋咋地的不想挣钱气质。鸣花从侧面的货架上滚下来,挂在集装箱山的山腰上,顺着腐朽破损的木板豁口往里爬,拼劲全力爬进她擅长的矩形空间内。 虽然一开始就否认了低级鬼袭击的可能性,但不得不说,这群人形怪物和鬼有很多相似之处。 首先是相对稳定的人类形态。不否认有爱好特殊的,但大部分鬼都会选择让自己保持在一个,至少打眼看过去近似人形的状态中。 其次是对血肉的渴望,此处特指无惨大人的血肉。身为寿命最长的员工,鸣花体内鬼舞辻无惨血液的浓度相当高。跑进仓库前,有个怪物忍不住扑上来咬她一口;得手后,那个倒霉蛋就被同伴分尸了。 按理来说,已经可以确认是鬼……可鸣花却没感受到自己和怪物的联系。 简单扯开和服下摆,鸣花边包扎肩颈处的伤口,边努力思索:难道是无惨大人的试验品?可我辞职还不到半年……莫非无惨大人有超乎寻常的理工科造诣? “呼……嘶……” 我得小声点,还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多少鬼。鸣花抽了抽鼻子,强忍泪意,屏住呼吸。 “呼……嘶……呼嘶……” 黏腻浓烈的呼吸逐渐急促,在寂静黑暗的空间中愈发明显,带着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扑面而来? 少女动作一顿,缓缓放下处理伤口的手,镇定地吞了吞唾液,再缓缓、缓缓地转过头——对上八双高低不平的、直勾勾的、血红血红的眼睛。 集装箱内的空间不算大,具体来说,大概是蝶屋一件单人病房左右。鸣花一身狼狈地坐在靠外半边,另外半边则密密麻麻地挤了足足八个怪物,正此起彼伏地喘着粗气、整整齐齐地盯着她。 我该说什么?尖叫吗?会把其他的吸引来吧?他们能交流吗? 鸣花试探着挤出微笑:“……打扰了?” 宛如听到开饭的号角,扭曲着挤成一堆的怪物们齐齐扑了过来—— 眼看和谈被掐死在摇篮中,鸣花只能手忙脚乱地往外爬;大概被饥饿冲昏了头脑,箱内的怪物们砰砰砰撞上木板,只有两三个有幸从豁口中挤出脑袋。 暂时安全的鸣花却没有抓住时机逃跑,而是呆站在集装箱上。 ——散落的集装箱内、空仓地面上、走廊玻璃窗中,无数双血红眼眸正闪闪发光,注视着唯一的食物。 我错了,该从三位数起算。身旁的集装箱被撞得哐当作响,鸣花苦中作乐:分.尸救得回来吗? 再想想办法。鸣花深呼吸:约定了要和阿杏结婚的。早知道就不偷懒,学学格斗和剑术。 密密麻麻的人形怪物缓缓聚集,像食肉蚁吞噬大象——这么形容不太好,毕竟鸣花只有一个,还是瘦小又单薄的类型,怕是在场诸君一人一口都不够。 ……对不起,阿杏。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好害怕,我一点都不勇敢。 鸣花颤抖着喘息,眼眶微红,逃避般抱头蹲下。 如果让鸣花选出人生中记忆最深刻的三个场景, 第一个是和鬼舞辻无惨的相遇,那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结束; 第二个是炼狱杏寿郎黎明中释然而温柔的笑容,给予她开启新人生的勇气; 第三个——就是此时、此地、此刻。 仓库的顶层被整个掀起、然后粗暴扔开;烟尘散去,一身黑衣的年轻干部面无表情地漂浮在夜空中,像单枪匹马杀上天堂的黑翼路西法,也像为拯救世人、堕入血腥地狱的恶魔修士。 那是一种纯粹的,毫无情绪的,甚至可以称之为圣洁的,暴力美学。 墙体和杂物仿若被巨力击碎,纷纷土崩瓦解,尖啸着连续攻击、掩埋人形怪物。中原中也按住被夜风挑开的帽子,皱眉落到鸣花身边,拍她的脑袋:“喂,没事吧?” 脏兮兮的少女抬头盯着他:说害怕不准确,红红的眼眶又能看出慌乱。 两人周围清出一片干净的圆形区域,所有试图靠近的怪物无一例外被木板刺穿全身。 中原中也挠头,体贴地蹲下和鸣花对视:“羽二重?虽然有点倒霉,但现在还是打起精神——呜哇!” 鸣花猛扑过去抱住年轻干部,汪地哭出声:“呜呜呜呜中原先生……谢谢、谢谢你来救我呜……我还以为要死了呜呜呜……死了就没办法和阿杏结婚了呜呜……我、我要和阿杏结婚呜呜呜……” 这女人在瞎说什么?中原中也:“你不是在咖啡馆打工吗?怎么在这里?阿杏?谁啊?你未婚夫?那他可真靠不住,都准备结婚了还把你扔横滨……赶紧分了吧,分了吧。” “呜、是因为我做了错事,”鸣花刷啦啦地掉眼泪,还不忘给未婚夫说话,“阿杏、阿杏对我很好,呜,他前几天才走,呜呜呜,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行,你高兴就好。中原中也把她扒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