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百姓愤怒地道:“儿子成亲了,没钱养家,当爹的把房子租出去补贴儿子哪里错了?这叫做父慈子孝!儿子的房子小,住不下,当爹的住到女儿家又有什么错了?养了这么大,住几天女儿的房子都不行吗?”一群百姓同样感到不可思议,难道在朝廷的眼中爹娘住子女的家里竟然是犯法的吗? 又是一个百姓大骂:“子女孝顺爹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纵然爹娘把女儿赶出去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女儿就不记得爹娘的养育之恩吗,这女儿还是不是人?”一群人感同身受,养子女就是指望子女养育爹娘,难道要女儿养有错吗? 有百姓恶狠狠地说出了所有百姓的心声:“儿子要传宗接代的,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钱留给儿子就是留给子孙后代,子孙后代会祭拜老子,会给老子烧香,留给女儿有什么用,女儿会记得老子吗,会给老子上香吗?当然要在女儿还没嫁人前尽量多花女儿的钱!”无数百姓点头,就是这么一笔简单的账,女儿的钱 财就是便宜外人的,儿子的钱财就是家里的,当然要多花女儿的,不花儿子的。 有百姓流泪满面:“董陈父子二人何错之有,为什么要杀了一个,流放一个?”无数百姓对董陈父子二人同情极了。 附近的某间酒楼中,胡问静凭栏而望,眼前是无数为董陈的儿子哭喊叫冤枉的百姓。 胡问静轻轻地道:“人类真是有趣啊。” 豫州谢州牧和几十个太守县令恭恭敬敬地站着,没人敢接一句“敢问有趣在什么地方”,或者反问一句“阁下就不是人类?” 胡问静望着激动地百姓,道:“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被百姓同情的死刑犯了。” 一群官员瞪谢州牧,这里你官最大,必须你出面,谢州牧硬着头皮,道:“敢问刺史何出此言?难道被纣王炮烙的大臣不被人同情吗?难道被纣王挖去眼睛的比干不被人同情吗?” 一群官员深深地看着谢州牧,能做到州牧的人果然没有一个不是人精,谢州牧完全抓住了拍领导马屁的精髓,要引出领导的高谈阔论就要有足够分量的却又可以轻易反驳的反例。好些官员若有所悟,只觉一股灵光从天灵盖直入胸膛,只要好好的消化今日的所得,以后定然会成为一代谄媚之臣。 胡问静摇头道:“同情被炮烙的大臣,同情比干,同情冤死的大臣,同情被处死的义士,与今日的情况完全不能比。”她俯视着下方激动呼喊的百姓,道:“因为那些大臣,那些义士与百姓到底有多大的关系?被处死的是忠臣,有恩惠于百姓?百姓哪里知道忠臣做了什么,县令老爷的名讳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万里之外的忠臣是谁?就算有消息灵通的人说了那大臣做了什么,难道那些惠及天下的仁政不是大臣应该做的吗?又不是惠及我一个人,凭什么要我记住他?” “这大缙朝千万百姓,谁知道下令休耕轮种的官员是谁?谁知道下令降低赋税的百姓是谁?” “春雨贵如油,但是因为汇集了所有人,所以不用谢,不用记住。” “冰雹砸了自己的屋顶,那就必须记住,因为只有自己倒霉了。” 谢州牧恭敬地道:“所以,刺史认为忠臣距离百姓太远,百姓不记得不同情,而这董陈的案子与自己有关,所以感同生受?” 胡问静点头:“是。” “世人都有父母,都想着尽量将父母的财产变成自己的财产,都想着把注定要出嫁的姐妹的财产也变成自己的财产,都想着拿了父母的财产,但不需要养父母。” “世人都有子女,都想着宝贝儿子轻贱女儿,都想着压榨女儿奉养自己,都想着将女儿赶出家门却依然能够凭借父母的身份得到女儿的全部财产。” “这被流放三千里的董陈不是别人,就是他们自己。” “这被斩立决的董陈的儿子不是别人,也是他们自己。”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们同情的不是董陈父子,而是自己。他们愤怒的不是董陈父子受了重判,而是畏惧自己也会受到重判。” 谢州牧和一群官员缓缓点头,这点道理要是真不懂,他们做个p的官员,只是装傻给胡问静一个装逼的机会而已。 董陈被驱赶着到了菜市口,远远地看到儿子被拖上了刑场,眼中流下了鲜红的血泪。 “苍天没眼啊!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恶人却做了官老爷!”董陈凄厉地喊着,怎么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杀他的宝贝儿子,这事情跟他儿子有什么关系。 董陈的儿子看到了董陈,忽然拼命地挣扎,指着董陈激动地叫着:“官老爷!你们搞错了!是他做的!都是他做的!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杀他啊,不要杀我!” 董陈愕然看着激动地儿子,胸中有股东西堵住了喉咙,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董陈的儿子凄厉地叫:“杀他啊!杀他啊!不要杀我!” 四周的百姓目瞪口呆,马蛋啊,真忒么的是个好儿子。 胡问静在酒楼上望着董陈的儿子被拖上了刑场,嘶声裂肺的惨嚎,四周的百姓跟着愤怒地吼叫,淡淡地道:“可是,胡某不在乎百姓的想法。”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胡某不信!” 一群官员听着这完全违反正义违反道德违反人心的残暴言论,只觉幸好好了,不然不知道胡问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疯子。 胡问静转头问谢州牧:“所以,你们准备好了吗?” 谢州牧用力地点头:“是,下官已经做好了准备。”其余官员莫名其妙,悄悄地打量谢州牧。谢州牧微笑着,一群蠢货。 刑场中,董陈的儿子凄厉地喊着:“我冤枉啊!”无数百姓怒吼:“刀下留人!冤枉啊!”“不能误杀了无辜的好人!”“官老爷草菅人命,官逼民反啊!” 胡问静微笑看着下方的百姓们,很是惋惜:“可惜,可惜,那些门阀世家竟然都跑了,要是有一群英俊的贵公子,美丽绝伦的善良贵女站出来阻止,甚至劫法场该有多好。” 其余官员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知道胡问静和谢州牧说的“准备”好了是什么意思。一群官员不露声色地看四周的房屋和街道,静悄悄的房屋和街道中隐藏着多少甲兵? 有官员不敢看胡问静,虽然从头到尾就没搞明白什么是社会主义,什么是“公平”的世界,但是他已经将胡问静划分到了极端理想主义疯子之中。理性主义者不可怕,很多时候甚至是悲剧的代名词,但是假如这个理性主义者态度太过极端,不允许别人不理解和反驳,用暴力杀光所有质疑者和反对者,那么就会让世界染满了鲜血 董陈的脑袋被刽子手一刀砍下,鲜血狂涌,沉默的董陈看着儿子被杀,终于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