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更深层次的分析“定陶之战”的内幕。 他平静地道:“十几万大军崩溃,琅琊王氏的几千精锐士卒严阵以待,至此不能说有什么错。”祖逖点头,虽然杀那些溃兵很是残忍,但是放在军阵之中再普通不过了,“临阵逃跑者杀无赦”几个字是开玩笑的吗? 一个将领道:“在两翼埋伏弓箭手也不算大错。”胡问静的骑兵在箭矢之下损失殆尽,残余骑兵不足以冲破长刀士卒阵列,从战术的角度考虑也不算致命的错误。 司马越和祖逖点头,若是他们二人用兵,多半不会用这种方式布置陷阱,但是这个陷阱确实不算大毛病。 另一个将领叹气:“可是胡问静的骑兵竟然是重甲骑兵,这可真是奇了。” 司马越和祖逖不明白的也是这里,为什么胡问静竟然有重甲骑兵? 祖逖缓缓地道:“第一个问题,胡问静哪来的重甲?”众人一齐点头。 华夏古代不论是大缙还是大汉大魏大吴大唐大宋大明,民间百姓拥有弓箭刀剑屡禁不绝。 衙役问:“为什么有弓箭?”百姓答:“老子要打猎。”衙役道:“没事了,滚。” 衙役问:“为什么有刀剑?”百姓答:“我要切西瓜。”衙役道:“没事了,滚。” 衙役问:“为什么有铠甲?”百姓答:“老子喜欢cosplay!”衙役道:“你敢造反!抓起来灭九族!” 弓箭刀剑价格相对便宜,打造简单,难以管理,这民间私藏者不计其数,两个村子抢水都能拿出几百把刀剑。豪门大阀圈养仆役,人手一把刀剑,只要不对抗官府,不太过分,朝廷也睁只眼闭只眼,杀猪的砍柴的打猎的保镖的经商的都有刀子了,凭什么不让权贵有刀剑? 可是这铠甲就不同了,大唐凭借铠甲平推了草原的蛮夷,满清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家横扫东北各部落。为什么?因为两人对打,有铠甲的被砍了几十刀依然是满血,没铠甲的一刀就飙了半管的血,只要是个人都会在砍了对方几刀发觉毫无效果之下崩溃的。 在古代有数百铠甲将士就能不惧敌人的刀剑,攻城掠地,这铠甲在古代的分量真是堪比核弹。拥有核弹的人没有造反之心,谁信?历朝历代都是严厉打击民间私藏铠甲,大臣家中有刀剑未必是造反,私藏铠甲就砍下了全家的脑袋。胡问静虽然是四品荆州刺史、五品折冲将军,但是荆州的朝廷军队就是个空架子,绝对没有几副铠甲,她哪来的几百套重甲? 一个将领皱眉道:“胡问静会不会私自购买、打造铠甲?荆州是胡问静的地盘,她想干什么都没问题。” 司马越摇头道:“不可能。司马炎托孤于胡问静,司马攸司马亮不担心胡问静在荆州秣马厉兵反攻洛阳?各个王侯的密探遍布荆州,胡问静可以瞒住很多事情,但是绝对瞒不住打造铁甲。” 他慢慢地道:“打造铁甲需要好的工匠,需要大量的精铁,一副铠甲动辄二三十斤,上好的更有五六十斤重。”一群人一齐点头,铁甲真是重啊!穿在身上真是动也不能动,身子骨弱的休想穿铠甲。 司马越继续道:“荥阳有前汉建造的天下最大的炼铁炉,炉高两三丈,重四十万斤,火焰如山,日夜炼之,耗费铁矿石四千斤,木炭一万四千斤,可每日得铁两千斤。”注1 “以每套铠甲三十斤计算,两千斤铁也就能做六七十套铠甲。要做五百套铠甲,至少要这大炉日夜开工七八日,耗费的铁矿石与木炭更是不计其数,如此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查不到?” 一群将领点头,胡问静若是制作五百套铠甲至少要三万斤铁矿石,十一万斤木炭,就这耗费实在是想瞒都瞒不住。 祖逖道:“胡问静到荆州之后一直注重农耕,未曾大规模开采铁矿和木炭,而且荆州多半没有上好的炼铁炉。”众人点头,荆州作为被半抛弃的不安稳地区怎么可能有可以打造精铁的炼铁炉,就不怕荆州百姓心念前朝造反吗?这荆州不论是炼铁炉还是矿工都是稀缺物什。 又是一个将领道:“难道是从其他地方悄悄买进的铁甲?”一群人都摇头,卖家的铁甲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耗费这么大的动静私自打造铠甲就为了两个钱,不要脑袋了? 司马越道:“所以,胡问静绝不可能有五百套铠甲。” 众人缓缓地点头,这还没有计算战马到底有没有铠甲,若是战马也有铠甲,这获得全套重甲骑兵装备的难度还要翻倍。 祖逖道:“这第二个问题是胡问静怎么能够驱使重甲骑兵往复冲杀三十里的。” 一群将领一齐用力地摇头:“纵然胡问静骑术天下第一,也绝不可能驱使重甲骑兵往复冲杀三十里!” 仅仅从定陶最外围的营寨到定陶城下就有三十里地,若是算上“往复冲杀”,这路程岂不是要有六十里,九十里?就算胡问静的骑兵多有女子,全军平均体重只有一百斤,还有盔甲呢?普通步甲已经三十斤了,骑兵是宝贵兵种,至少也要用五六十斤的上好铠甲,再算上五六十斤的马匹铁甲,一两斤重的刀剑,五六斤重的食水饲料,谁家的战马能够背负着两百三十斤冲锋九十里?再怎么半路上停下来休息喂食物都没用!重甲骑兵冲锋是有距离和时间限制的,以为可以开无双的第一个玩死的就是自己。 司马越眼中精光四射,道:“胡问静不可能得到五百副重甲,胡问静也不可能驱使重甲骑兵反复冲杀几十里,所以,胡问静绝不可能装备铁甲,她使用的一定是比铁甲轻的甲胄。” 众人缓缓点头,心里飞快掠过绵甲、皮甲、布甲,但是都飞快地排除,琅琊王氏的精锐精心制造的专门对付骑兵的陷阱怎么可能会射不穿绵甲皮甲布甲? 司马越厉声道:“立刻派人去查!找与胡问静的骑兵交过手的士卒,找铠甲的碎片,找一切可疑的碎片,找近距离见过胡问静的人!” “收买胡问静的手下,重金买一套样品!多少钱我都给!” 众人握紧了拳头,若是搞明白了胡问静的诡异的铠甲究竟是什么材料做的,要么可以仿制,要么可以找到弱点。 司马越忽然笑了:“真是走运啊,琅琊王氏竟然用最精锐的私军试探出了胡问静的王牌。”一群人微笑,用敌人的鲜血挖掘真相真是太爽了。 司马越平静地道:“接下来就是加强警戒,多设岗哨、拒马、鹿角了。”他当然知道定陶被胡问静攻陷之后,他所占有的陈留郡和濮阳郡说到了四面夹攻,可是他一点都不在意,难道以前定陶是琅琊王氏的地盘的时候就不是敌人了?他只管在陈留把军队训练好了,把陈留和濮阳打造成铁桶一般,然后等时机合适,出兵进攻洛阳。 祖逖等人恭敬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