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衙役们,战战兢兢又愤怒地道:“启禀县令大老爷,我们是农庄第二十八支队的,我们告支队长。” 县令一听是告支队长,迅速地将心中的水师提督的公子的模样换成了一个魁梧粗鲁牙齿发黄的恶霸模样,左手搂着一个女社员,右手举着一只烤乳猪,猖狂地笑,“在这个支队中我就是王法!”县令松了口气,大不了把这个支队长砍成十八段好了,小事情。他问道:“告他什么?” 第二十八支队的社员们愤怒地道:“他跑了!” 县令一怔,瞬间想到了携款私逃,就要厉声呵斥衙役抓人,一边的心腹手下扯县令的衣角,县令一怔,猛然想了起来一大早有个支队长辞职不干,跑来县城当普通社员了。记得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笑得嘴角都裂开了,各个村子变成农庄也就是几张公文的事儿,可县里搞农庄就麻烦了,县城里有几个人懂得种地?有个正儿八经的老佃农不要当支队长,自愿到县城的农庄当普通社员,县城的农庄管事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县令挥手,心腹手下立刻拿来了那支队长交接的文书,以及第二十八支队的粮食库存,农业进度。县令只是扫了几眼就知道那支队长为什么要跑到县城当社员了,一个老佃农缺乏管理能力,不能服众,第二十八支队成为了全县倒数的垃圾支队,春季野菜种植数量竟然是神奇的零,而库存的粮食却被吃得精光。 县令冷笑一声,真是淳朴的人啊。他淡淡地问道:“第二十八支队的支队长已经搬家了,现在不属于第二十八支队,交接的账目很清楚,没有私吞财物,你们告他什么?” 一群社员怒吼:“他跑了啊!”“他怎么可以跑了?”“跑了就是他不对!”“他一定吞了我们的粮食,拿了属于我们的好处。”大堂中一片混乱,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县令冷笑,一群衙役上前,一阵棍棒乱打,乱喊乱叫的社员们立刻安静了,想起来这是恐怖的县衙,不是村子里的空地,敢乱说话乱叫乱嚷是要被衙役老爷打死的。 县令等大堂内安静了,这才道:“第二十八支队长搬家合情合理合法,退堂。” 有社员大叫:“县令大老爷,我们支队没吃的了,快饿死了。” 县令转头看了那社员一眼,冷笑道:“全县所有农庄发的口粮都是一样的,你们吃光了口粮,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饿死了也与本官无关。”全县农庄都在努力干活,就第二十八支队在放开肚子吃饭,听说一日三餐,餐餐都是白米饭,这是把农庄当作冤大头了?这种刁民死了也活该。 一群社员悲愤极了,想要大骂,可看到衙役们狞笑的面孔,立刻胆怯了,老老实实出了县衙,走出老远,这才有人怒吼:“官官相护!”“贪官欺压百姓!”“贪官不管百姓死活!”有心把事情闹得更大,可刚挨了一顿打,实在是没胆子与衙门闹,只能一路咒骂着回了村子。 在村口看到满是杂草的大片田地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人随口道:“这是谁家的地,庄稼种成这样,今年全家一定饿死。” 另一个社员惊恐地道:“那是我们村,不,我们支队的田地。” 七八十个社员都站住了脚,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田地,一眼望去属于第二十八支队的田地尽数都荒芜着,而一路行来,其他支队的地里已经完成了播种。 有人大声地叫着:“不用怕,我们现在是农庄了,这田地不是老爷的了,是官府的,官府不会不管我们死活的,只要我们没吃的,官府一定会赈灾的。” 周围有几个人附和着,更多的人却想起了那县令冰冷的言语,“饿死了也与本官无关”。一个老人颤抖着道:“若是官老爷真的不管呢?”有人打着哈哈:“不可能,官老爷怎么会不管呢?”周围却没人附和,每年秋收之后缴纳佃租,交不起佃租而被门阀老爷打死的人,官老爷管了吗?交了佃租之后没粮食吃饭,活活饿死的人,官老爷管了吗?那些从北面逃荒的灾民,官老爷管了吗? 有人惊恐地道:“难道今年要逃荒?”所有的成年人都惊恐地颤抖,逃荒二字意味着九死一生,卖儿卖女,易子相食。 有人慢慢地坐在了地上,道:“我年轻地时候逃荒过,那是前朝嘉平年间……结果半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听说还有全村都死绝的……”众人惊恐极了,庄稼人太知道逃荒的可怕了。 有人盯着那长满了野草的田地,不敢相信这是村子里的田地,以为为了能够租种这些田地,逢年过节还会有佃农给门阀老爷送礼,尽管礼物都是地里的蔬菜,不值钱,但那份唯恐被取消了租种资格的惶恐,那份对门阀老爷的惶恐却远远地留在了心中。这些尽心尽力耕种,只盼多收获一点点,只盼门阀老爷继续租给自己的良田怎么就长满了野草呢?太糟蹋田地了。 有人盯着一片田地,心疼地道:“这片田地原本是租给我的。”其余人也看着自己租种了多年的田地,不敢相信这些田地竟然会成为了荒地。 有人道:“还有些时日,我们这几日没日没夜的耕种,还来得及补种的。”这句话在昨日就说过了,众人也就听着,今日听了却有了更深的感触。 有人叫着:“好,大家立刻下地去。” 三四十个男女壮劳力大声地应着,为了自己的小命,真是一刻都不能耽误了,众人飞快地跑回家拿了农具,脱掉了鞋子,卷起了裤脚,跳进了田地,然后热火朝天的……你看我,我看你,又沉默了。 有人道:“我说张二家的,你们倒是用心点啊,这么点力气是种地还是打蚊子啊?” 张二家的人恶声恶气地道:“你才要用心点,都半天了,还在原地带着,你是拉屎呢?” 三四十个男女壮劳力扔下农具,互相谩骂,谁都不愿意多干活,凭白便宜了别人。众人吵吵闹闹的,一直到了晚上,一整天又是什么活计都没干。 村头的某户人家中,李四怔怔地看着天空,他刚才去看过自己的存粮了,有三个月白吃的幸福生活,他家的存粮比去年充足多了,足够支撑到十二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以往十二月的时候家里已经有十月收获的新粮,掺着野菜后也能饥一顿饱一顿了,这没了十月收获的粮食,就算多了三个月的存粮,他又怎么熬到明年的收获期呢?想到在最寒冷的腊月断粮,而且是全村断粮,李四浑身发抖,在风雪中逃荒讨饭,然后冻死在路边,白雪覆盖了尸体? 李四握紧了拳头,为什么没了门阀老爷,他们的日子反而过不下去了?他情不自禁地大声叫道:“万恶的农庄制!这世上不能没有门阀老爷啊!”隔壁的王五听着李四的叫声,很是认同,没有门阀老爷后竟然大家都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