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下,容下臣说上一句。”一旁年轻一些的太医出来对徒述斐行礼,无视了身边不停拉扯自己袖子的同僚。 “你说。” “蜈蚣此物,惯会栖息。稍有缝隙便能成其居所。且其繁殖迅速,只遗漏一只,几月之后便能成数百。”这太医说了一些蜈蚣的习性,算是替方司监开脱了。 徒述斐点头:“我知了。方司监,你现在去把那些东西都赶紧收拾了如何?别用水,别用药。” 方司监立刻点头谢恩,让身后跟着的下属把带来的工具拿上来。徒述斐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宫中总有些地方既不能碰谁,或是不能沾染药粉。这个时候要除去虫豸,就要先把它们印出来。这都是份内的事情。 方司监这头花了不过盏茶的时间就引走了墙下的蜈蚣等爬虫,只是对着墙上那两个黑乎乎的“恶胎”大字有些打怵。 “你去看看,墙下有什么没有?我就不信,这些虫子会自己跑到一个地方来聚集!明着告诉你们,不过就是些引虫的把戏,都是下九流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到宫里头来现眼!”徒述斐指着一个太医,让后者去查看墙下。 太医检查回来,语带迟疑:“似乎是死血,并非什么难得的东西。” 一听“死血”,尚膳间的几个管事就是一个激灵。宫中除了尚膳间,也没别的地方能找到死血了! 待墙上的虫蚁也被引走了之后,太医不用徒述斐吩咐,就上前查看,得出结论是含糖。只是糖这东西在宫中委实不算是稀罕的物,于是所有人又都把视线集中在了尚膳间来的四个管事身上。 徒述斐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转头问太医:“你们可有能引虫的药物?” “……有。”太医不太明白徒述斐要做什么,回答的时候有些迟疑,“引蝶、引蜂的居多。只是如今这时令,恐怕蜂蝶都……” “去拿些引蝶的药来,有人想让我弟弟妹妹还没出生就做了恶胎,那我就来个吉兆让所有人都看看!” 转头又对尚膳间的几个管事吩咐:“去弄些糖和蜂蜜来,在翊坤宫外头的墙上给我画福文,写吉祥话!只要不僭越,怎么吉利怎么来!” 至于这一出儿到底是谁指使的,徒述斐没能力一查到底,可总要给其他看热闹想伸手的人一个震慑:少费力气弄这些鬼魅伎俩,他见招拆招,来者不拒全接下了! 徒述斐慢悠悠的开口,声音比平时响亮一些:“弄些点水显形、水中立筷、劈空见血什么的也都全是江湖伎俩,可好歹有点技术含量,本殿也叫个好。就这种水平,也就只能愚弄些脑子不清楚的废物了。” “六弟。”徒述斐正说着,身后就传来太子即将进入变声器而刻意压得低沉的嗓音。 “哥!”徒述斐转头,正看见还穿着朝服的太子,露出一个笑脸来,然后就直接开口告状:“有人看你弟弟好欺负,觉得咱们都是二傻子好糊弄呢!” “你刚不是还让人在这处引蝶,还要在宫墙上画福文?”徒述辰笑眯眯的和徒述斐说话,只是目光从冯唐和贾赦身上一扫而过——是谁教了小宝“二傻子”这词的? “你就不怕这真是异象?谨慎些,敬鬼神而远之。”太子殿下有点头疼的循循善诱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弟弟。 徒述斐笑嘻嘻的点头,认错态度特别好:“我自然知道敬畏鬼神,只是我觉得哪里可能满大街都是能人异士呢?不过都是些江湖把戏骗人的罢了!” 这话连太子也反驳不了,只能拍拍徒述斐的肩膀转移话题:“行了,都了结了。昨晚上父皇没怎么睡,你晚膳之前去给父皇请个安。此间也不用搅扰贵妃娘娘了,你自己知道就好。只不知是否还有背后之人,需要仔细探查。” 太子口中的都了结了,应该说的就是昨晚上抓住的那个人。只是听太子话里的意思,好像只是抓住了一个小boss,却没有揪出终极boss。不过这也是应有之意,向来能下的定决心在宫中搅风搅雨的人,自然也不会吝惜一两个能替自己做事的人。 徒述斐也不失望,只凭能让甄贵妃在临近生产的时候安稳上一段时日,他就很满足了。 “进去看看贵妃娘娘吗?” 徒述斐摇头:“还是不了。进去了,母妃少不得要问我为何没去弘文馆,岂不是引出别的事端来?晚间再来也一样。” 太子已经十四,也不能在后宫久呆。听徒述斐这样说,就打算直接送徒述斐回弘文馆去。 徒述斐回来弘文馆的时候还不到巳时,给讲读学士告了恼之后,就继续学习了。本来还以为能轻松半天的贾赦惋惜不已,看着桌上的书本一点学习的欲`望都没有,只想赶紧下课。 午休的时候,青莲打发奉砚和捧墨来给徒述斐送信,说是后宫暴毙了一个美人。 徒述斐可不觉得一个美人有胆子、有能耐搞出这么大的一场风波来。只是就像太子说的,还要探查才能知道其他事情。 只是午时一打开膳食盒子,徒述斐的脸色就变了:“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第37章 徒述斐说话的声音不大, 也就是离他近一些的冯唐听到了。冯唐探头一看,食盒中的主食是胭脂米做成的饭,配菜有荤有素,量虽然不多, 可绝对够吃。另有一盅甜汤, 并上饭后的腌果子和配果子沾着吃的蜂蜜。 徒述斐不说话, 掀开了盖着盖子的食盅, 看到里面的甜汤是蜂蜜柚子汤,又看了一眼菜品中那道素油炒的晶莹翠绿的菠菜, 嘴唇抿了起来。 敢在这个时候给自己这样安排膳食, 肯定是有恃无恐,确定自己一定找不到线索马脚的! 徒述斐“哼”了一声:“菠菜、蜂蜜, 两者共食可引发心痛。这是要让我受些苦痛折磨吗?” 原本还正等着用膳的贾赦也不知道是被触发了什么神经,竟然语气深沉的慢慢开口猜测道:“如果不是有人敲山震虎,那么说不定是另一人借着这个机会做的?” 他话才出口,徒述斐和冯唐就用一种“你是谁”的疑惑模样看向贾赦。 被四只眼睛盯着,贾赦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迟疑的问道:“我……说的不对吗?” “不!”徒述斐摇头, 一点都不怕戳伤贾赦的回答, “就是从来没想到你的脑子也有好使的时候!” 冯唐也一脸认同的拍了拍贾赦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贾赦还是在附和徒述斐的话。 “那……殿下要怎么处理这个?”贾赦撇撇嘴,还是决定不和徒述斐冯唐计较自己又被挤兑了的事情。 “哦,不怎么处理, 吃了呗!”徒述斐把甜汤和腌果子给了贾赦, 自己撩起袍子坐下,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